第 119 章(1 / 2)

“妖言惑眾!”

如驚雷般的聲音,在天幕話音落下後的幾秒之後終於姍姍來遲。

有麵色通紅的老派官員聲如洪鐘,完全不顧身在朝堂,不管上首皇帝的存在,一步跨出,接近目裂般麵容稱得上猙獰。

“這天幕果然是妖邪作法,引後世不肖之人荒謬言論,意欲亡我大宋,亡我華夏綿延之基!”

士農工商是他們立足的根本,作為既得利益者,沒有人會願意割舍自己的蛋糕。

於是他們憤然開口,於是他們群情激憤,於是他們自第一聲異議提出之後就忙不迭續上了後勁,像浪花朵朵翻騰著連成一片驚濤,晦暗著如無形的風雨,壓抑住了一片的天。

原本因為提前預言了亡國的先聲,而被他們暗地裡信服以為鬼神做法,天道降福的存在,此刻卻成了他們恨之欲死的禍患。

——多可笑啊。

還摁著大腿上舊傷的趙光義冷眼旁觀著,還心神不寧著的趙禎心跳著如擂鼓齊振,和王安石此前想到一塊去正低頭深思的趙頊挑眉凝神眯起了眼。

和朝堂所有官員共賞著光幕的皇帝,此刻都看見了一片海。

紫色和朱色連綴而成的海。在喧囂之後此刻縱然靜默,卻依舊足夠每一個目擊之人感受到那沉默背後足夠澎湃沸騰的力量。

這其中當然也有他們熟悉的官員沒有參與其中,然而他們在這樣的局麵之前也隻能選擇退讓,像海中的頑石,縱固執仍海流衝刷,卻也足夠默然。

趙光義想嗤笑,這些人的本性,所謂的聖賢道德,到了最後也不過就是沒能觸及到自己的利益身上。

但他們的利益受損,和趙家皇帝,又有什麼太大的關係呢?

把文官當中不擅長乾事的人驅逐出去,把他們當中中飽私囊把原本應該上交給皇帝國庫的東西私吞了的賊子趕出去,大宋混得越好,他們當皇帝的過得才會更好。

當然啦,擅長算計的皇帝把一切背後的勾當看得明白,他也自然知道,順手坑坑文官也就算了,這樣堪稱掘文官根的事情,總不能上來就擺在明麵上大大方方乾。

兔子急了還咬人,文人造反的可能性雖然夠低,但也不是完全不會發生。

——那些被壓抑著的武將,說不準哪個心裡頭就想著乾一票大的呢。

於是他們隻能是笑。

“各位卿家何須多禮——朕在諸位心中難道就是這樣數典忘祖的存在嗎。”

一句話,他們退了一步,定下了對於天幕這番言論的基調。

可是文官心中卻並沒有多少喜色的產生:他們太清楚趙家人骨子裡流淌的都是些什麼樣的品質了。

強硬還是柔和,倨傲還是軟弱,偏執還是寬容……這些在外的表象或許各有差異,但是見慣了他們的處置方式,所有人都知道他們的本質是不會更易的。

——冷酷自私。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也許趙家人才是這世上最

市儈精明的商人吧。

那麼怎麼能指望他們,輕易地就割舍掉自己眼前的肥肉與利益呢?

那幾張嘴開開合合,吐露出的字詞並不相同,說話的語氣也並不一致,然而隔著時空的限製,宋朝官員卻都感覺到了後背上生出的寒意。

他們隻能接受皇帝見縫插針提出的意見,作為這場眼見著將綿延長久的交易,此刻短暫的籌碼。

皇帝沒可能那麼簡單放過他們。

這是所有官員,此刻心中冒出來的共識。

趙煦停筆。

在天幕論述過程中匆匆忙忙找出筆墨的年輕皇帝,看著自己眼前洋洋灑灑寫下的提議。

“士農工商……一時之間動搖倒是沒什麼可能的……”

映著手旁搖曳的燭火,他此刻蒼白的臉上,一雙眼睛卻熠熠如星火。

“但是,”

他的手指摩挲著宣紙帶著點粗糙質感的表麵,嘴角勾出一個冷意的笑來。

“開製科,未嘗不是一種新的方向,不是嗎?”

在一切紛擾之中,平靜了很久的天幕,終於重又開口。

它不在乎觀眾對它的議論,不在乎被譽為神明亦或是斥責為妖邪。

在很長的時間裡它璀璨如天上星辰,絢爛如白日墜地,此刻卻宛如一輪不再高懸,卻依舊寂冷的孤月,清影不因萬物更易。

它繼續。

【好吧,話題有點扯遠。

但既然都講到王安石變法中的科舉改革了,我們關於慶曆新政的闡發便就此打住,正式進入主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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