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9 章(2 / 2)

範仲淹微怔。

一種莫名的遺憾突然出現在他的心中,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接著後世人的眼光,去為自己的改革再預先修改以避免錯誤了。

失去了後世人先知的視角,他又要重踏上這條有宋一朝前無古人的改革之路,在黑暗中獨自探索著這條注定崎嶇坎坷不平的道路。

然而範仲淹終究是範仲淹,那種可惜的情緒隻在他心中醞釀了片刻,很快便如浮雲被他一手掃去。

已經很好了,他的未來,肉眼可見地比之原本更多見了希望。

這就已經足夠了,更關鍵的是,他知道自他之後這條路不會無人繼續,知道作為前驅者的自己,身後還會有火炬延續。

吾道不孤。

這是他看見王安石的時候,心中最為純粹的一個念頭。

於是他眨了眨眼,露出一個釋然的笑。

他不會完全地去學王安石,因為一代人要有一代人該去做的事情,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責任。有些事情他注定將留給後來者接續。

他能做的,是作為前輩,將這條路為後來者更拓寬踏平三分。

王安石揚起了頭。

他的眼裡映著天幕極奪目的白光。

那上麵緩緩出現一行極縱橫豪放的大字:

王安石變法。

【對於王安石變法的總體認識,在變法已經蓋棺了多年之後,其實依舊沒辦法論定。

教科書當然會給出最直白簡易,方便大眾認知的結論,告訴你王安石的失敗——是,他本人是失敗的,宋朝最後迎來的結果,也是失敗的。

然而新法具體效果的成敗,其實並不能一概而論。

正如我國著名宋史學家,20世紀中國宋史研究的主要開創者和奠基人鄧廣銘先生給出的論斷那樣:“新法的被推翻不等於新法的失敗”

“??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其他像學校教育、科舉考試、增加銓試(銓試即要做官的人都要考法律),這些做法其實都斷斷續續地堅持著。”

“但是王安石根本性的追求,所謂的‘變風俗,立法度’,沒有真正實現。”】

有保守的老學究,在聽到女兒和教授一詞的時候就差點再次撅了過去。

然而這一次又不是像上回那樣,很容易勾引皇帝動了心思的大事,不可能大半朝堂站了出來就為了反對。

於是他也就隻能捂著心口,暗地裡小聲地哼哼唧唧:

“這後世,竟然公然引用女子治學的言論——還教授?會長?”

“荒謬,太荒謬了!”

接著又是什麼牝雞司晨又是什麼世風日下的批駁,聽得旁邊一位年輕文士的眼白翻了幾翻。

他也是家裡有女兒的人,平日裡附庸風雅也沒少給孩子讀書,此刻越聽越聽不下去。

“得了吧。平日裡吹捧才女佳人的難道還沒有你一個?”

“人家女承父業家學淵源,說出來的話可比你深刻多了。”

後方人的爭吵打攪不了王安石的心神,他隻對著那幾行的評價,反反複複看了良久,心裡說不出到底是些什麼滋味。

遺憾嗎?可是他的新法,最後其實還是給這個朝廷帶來了不少好的方麵的,不是嗎?有一些政策,就算是斷斷續續,難道不也是延續下去了嗎?

可是啊,可是啊,

王安石看著最後一行,還是感覺到那種若有若無的悵惘。

他最根本的理想,卻沒能得到實現啊。

【他們之所以要做出這樣的評價,實際上是因為現代很多對於王安石變法失敗原因的研究,已經超越了當初梁啟超“借古喻今”的作風,變成了“借今喻古”。

要麼滑向曆史實用主義,不管肯定還是否定,都要得出譬如青苗法對於現今正反適用性的啟發。要麼用現代社會的價值和理論苛求,不符合西方經濟理論所講的大企業、小政府和自由貿易價值標準的,都會被指為失敗的原因,超脫了曆史研究的範圍,變成對曆史的拷問。

嘖嘖嘖,隻能說老王的先進性最後成為他被苛求的一大原因,也是真的挺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的。

所以我們在這裡,也就不要特彆出於現代經濟學理論,大談特談從現代視角看王安石變法失敗的所謂原因了。

咱就從最簡單,最直白,也是最直接的理由講起,講王安石變法之所以落到這樣一個尷尬局麵,大家都能聽懂的原因。

大慫時代特色異論相攪,或者說,

——黨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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