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玄中峰清涵崖,玄冰窟。
謝爻正在打坐,忽然心中悸,睜開雙。
他先傳音給郗子蘭,知安然無恙,又傳音給夏侯儼,這回卻是無人回答。
那股不祥預感越來越強烈,他又同去赤地幾個同門傳音,然而都如石沉大海,音訊全無。
了這個地步,顯然是赤地出事了。
可是不久之前夏侯儼還與他傳過音,將赤地戰況告知於他,雖然雙方相持不,但戰事直在有條不紊地推進著,兩人傳音時,夏侯儼等人剛撤回戰船上,難道半夜忽然起了什麼變故?
謝爻捏了捏眉心,將神識與護宗大陣相連,片刻後,他發現夏侯儼護陣印消失了,這意味著獲他多半已經死了。
謝爻心驀地空,他與這掌門師兄其實直不算親近,他和謝汋入門時夏侯儼已經三十多歲,與其說是師兄,像半個長輩,師父殉道後,夏侯儼身為掌門威信遠不及先輩,撐起重玄門楣實屬不易。
相處了幾百年人忽然不在了,饒是謝爻冷情,也覺心像是忽然缺了塊。
但此時務之急是弄清楚夏侯儼等人究竟發了什麼。
謝爻直此時才發現自己多年來甚少過問門派中事,這次夏侯儼聯合各大宗門出兵赤地,他也隻了解大致情形,宗門去了哪人,彆宗門又去了多少人,他甚至都沒有留意。
他便即禦劍去了章長老倉果宮。
章明遠暫代掌門職,赤地戰報全都傳他這。聞夏侯儼出事,他亦是大吃驚:“今日戌正前後還有戰報傳來,說夏侯掌門等人已撤至飛舟上,等待明日再鼓作氣攻城,怎麼半夜會出事?”
謝爻道:“章師叔這可有名錄?”
章明遠忙道有,立即找了出來。
兩人按著名單上順序傳音給那弟子,然而從頭位都沒有個人回應。
他又聯絡了起征赤地宗門,對方查證,果然那人也是音信全無。
章明遠道:“其中定然有什麼蹊蹺,派幾個弟子前去看看吧,那麼多人總不可在頃刻之間全軍覆沒。”
謝爻道:“我打算去趟赤地。”
章明遠遲疑道:“神君坐鎮宗門,不容有失,不如還是老朽帶幾個人走趟吧。”
兩人尚未商討出結果,謝爻忽然收了郗子蘭傳音。
他蹙了蹙眉,溫聲道:“子蘭,你那可好?”
郗子蘭聲音打顫:“阿爻哥哥,掌門師兄那邊是不是出事了?”
謝爻未曾料是為了這事:“是誰說?”
郗子蘭道:“阿爻哥哥可記我那個沈氏弟子?和少殷在起那個?”
謝爻道:“記。”
郗子蘭道:“方才給我傳音了。”
“說了什麼?”謝爻問。
郗子蘭遲疑了,方才道:“說偃師宗人將和少殷捉走後,過了幾天便放了,他在赤地與掌門師兄會和,然後……”
謝爻欲言又止,猜其中有內情,便安撫道:“你如實說,不必擔心。”
郗子蘭“嗯”了聲:“說掌門師兄忽然像變了個人似,把帶底倉問話,然後就直將囚禁在那,直在設法外傳音,但是始終傳不出去,直至不久前,說感囚禁那間小艙室忽然動起來,似乎是飛離了飛舟,然後過了約莫小半個時辰,便震耳欲聾巨響聲接著聲。”
頓了頓道:“震暈了過去,醒轉過來試著給我傳音,發現這回傳出去了。”
堂堂掌門竟然將門個小弟子囚禁在暗室中,這事說出去恐怕沒人會相信,謝爻初也覺荒謬,但略思忖,便想大約是為了偃師宗消息。
但是夏侯儼身為掌門問弟子幾句話,何必要將囚禁起來?除非他有什麼不可告人事要做,不讓這弟子將偃師宗消息泄露給彆人。
這彆人自然也包括他。
謝爻隻刹那便想通了其中關竅,顆心不斷往沉,像是永遠沉不底。
先是淩霄恒,然後是謝汋,如今是夏侯儼,這熟悉人個接個露出另副麵孔,種窒息感覺漸漸包裹住他,就像慢慢溺水。
他定了定神:“在哪?”
郗子蘭道:“將方位傳給了我,在赤地西北方沙磧,離琅玕城不遠……阿爻哥哥,那巨響會是什麼?掌門師兄他沒事吧?”
那樣大動靜若非天劫,便隻有大量靈力瞬間用九天真火引燃,而靈力來源也不難猜——夏侯儼這次出征出動了好幾艘戰船,每艘底倉都裝載著大量靈力。
他遲疑了,決定先將夏侯儼死訊隱瞞,郗子蘭傷勢未愈,這時候再添哀慟隻會雪上加霜。
“你安心養傷,不必擔心,切有我在。”謝爻安撫道。
郗子蘭輕輕“嗯”了聲,起來安心不少:“我好好養傷,不給阿爻哥哥添亂。”
斷開傳音,謝爻便章明遠道:“我即刻動身去赤地,宗門之事有勞章師叔。”
章明遠見他主意已定,也不再多勸,隻道:“應,神君保重。”
謝爻用縮地術,禦劍大半天路程隻用了半個多時辰,前景象比他預料慘烈。
赤地魔域原本就是蠻荒之地,隻有幾座城池還算熱鬨,如今幾乎儘數夷為平地,處都是未熄滅烈火,冒著黑煙殘垣斷壁,相枕籍屍骸,有城中魔修,也有修士,有失去雙親稚子坐在路邊嚎啕大哭。
戰船殘骸散落四處,有還在“劈劈啪啪”地繼續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