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丁字街,他們被衙役趕進一條有很多院子的巷子。
因為之前江舒涵在城門口哭訴那一場,衙役理所當然認為她和族長是一家子,所以將他們安排在同一個院子。
至於其他人被安排到離他們不遠的院子裡。
每家院子都有四五間房子,也就是族長家才蓋得起這樣的房子。上好的青磚青瓦,上好的黃花梨家具,還有這些博古架和書架,估計以前是讀書人的家。
這麼好的房子給他們住,大家絲毫不覺得欣喜,反而覺得怪異。
“娘?那邊有人。”柳二郎眼睛尖,很快發現隔壁院牆躲著一個人,正勾頭往他們家瞧。當他們看過去的時候,那人又很快縮著脖子退出去了。
江舒涵示意柳二郎上前打聽。
柳二郎踩著一塊石頭,趴在院牆,跟對方一陣嘀嘀咕咕。
沒一會兒,柳二郎就回來了,小聲道,“娘,我剛剛問了那人。他說丁字街各個巷子口都有人把守。沒有令牌出去,弄不好當場就被那些人哢嚓掉。”
這是不允許他們逃出去,把他們關起來呢。
正說著話,外麵傳來一串鑼聲,緊接著其他院子的人全都跑出來了。
江舒涵一行人將行禮放進屋裡,匆匆忙忙走出來。
所有人都聚在一處大院子裡。這院子看起來比其他院子都要寬敞氣派。偏偏原本是花園的地方被挖了一個大坑,裡麵全是糞。
臭氣熏天,令人作嘔。
丁字街人每天的任務就是將乙字街人從衙署挑回的大糞漚肥。
除了族長,大家都是乾慣農活的。沒人有異議。
院門口有個衙役監督他們乾活。
江舒涵拿著烘舀漚糞,趁那衙役不注意,湊到幾個陌生人跟前打探情況。
整個丁字街關了足有兩百多人。除了他們這一百多人,剩下都是原縣令家的下人。這些人已經待了半個多月了。
江舒涵想不通,“為什麼他們那麼仇恨讀書人?”
那些人翻到族長家的書就想把人砍了。這是跟讀書人有仇吧?
那婆子瞅了門口衙役一眼,“還能為啥。現在這個縣令是冒牌的。他以前在山上當山匪,被讀書人坑下山,才被逮進牢裡的。所以他特彆恨讀書人。這條巷子以前住的都是讀書人。”
“那些讀書人呢?”
“多半都被罰去當苦役了,一旦有人對他們不滿,那些冒名衙役哢嚓一下就把他們的腦袋全擰下來了。你們能被分到丁字街,已經算是他們開恩了。”
江舒涵眉頭皺緊,這種人居然還能招攬那麼多百姓打贏沙江,走的是狗屎運吧?
接下來江舒涵跟這些人套近乎。這些人也想知道他們的來曆,江舒涵半真半假講了一點。
真的部分:他們確實是從安照來的。假的部分:她們不是為了躲瘟疫而是投奔親戚去的。
打聽到自己想要的消息,江舒涵回了自己的隊伍,招手叫其他家的當家人湊過來。
八個腦袋聚在中間,其餘人幫忙打掩護。
江舒涵把自己打聽來的消息一五一十全告訴了大夥。
不等其他人開口,陳瞎子先憋不住了,“咱們總不能一直在這漚肥吧?大家快想想辦法吧。”
他是瞎子,本來就不能乾這些活。但是活太重,連半大孩子都得出來,就不用說他們這些大人了。
其他人比陳瞎子好不了多少。有的看族長,有的看江舒涵。
這要擱以前,他們絕對不會問一個女人的意見。但江舒涵在城門口露那一手把大家都鎮住了。
尤其她剛剛分析,在城門前,她就已經猜到這些衙役不是真的衙役,而是叛軍,他們就越發佩服她反應迅速,並且還能在短時間想到解決辦法。這種到了緊要關頭,還能臨危不亂讓他們這些大老爺們都服。
族長低頭思考,沒有說話。
江舒涵示意大家往西看。
“我仔細問過了,壽安除了南北兩道門,西邊還有座山。如果我們想逃出去,唯有翻山這一條道。”
大家都是窮苦人,山路再怎麼崎嶇,他們也不是沒走過。江舒涵倒是不擔心這些人嫌路難走,但是……
她頓了頓,不得不把最壞的情況告訴他們,“我聽那些人說這山上有大蟲,曾經跑下山咬死過人。”
就發生在去年,咬死好幾個人。說得有鼻子有眼,不像是假的。
“啊?大蟲?那不得了。”大家齊齊看向獵戶。這麼多人裡隻有獵戶會打獵。
獵戶臉青一陣,白一陣,手都快搖出殘影來了,生怕大家真讓他打虎,聲音都開始結巴了,“我……我沒打過老虎啊。”
安照有山不假,但是那山裡沒有猛獸,彆說老虎,狼了,就連野豬都不見幾隻。頂多就是毒蛇,野兔,野雞之類的。
獵戶拍拍他肩膀,寬慰大家,“那沒事,萬一遇上,咱們這麼多人一起打唄。反正也比在這漚糞強。而且打下來的獵物,咱們還可以吃啊。”
這話剛出口就被江舒涵否決了,“那些野物體內帶病毒。我曾經夢到好多人就是吃野物吃死的。咱們不能冒這個險。咱們得自己解決口糧。”
“怎麼解決口糧?一天隻給兩個饅頭,就算咱們想省,也省不下來吧。”
這也是屠戶很想離開這兒的主要原因。像他這樣的壯漢,一頓吃三個饅頭也就勉強填飽肚子。一天兩個,要不了多久,他就得餓得頭暈眼花。
江舒涵想了想,“咱們來的時候,那些街道的鋪麵還是開著的。咱們當務之急是先出去。隻要咱們有一人能出去,然後想方設法藏點糧食在山上。不就行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方法不錯,但是該怎麼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