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紛紛收回視線,宴會正式開始。
江老太爺精神矍鑠,踩著沉穩的步伐自後院而進。
他先是感謝大家能在百忙之中前來參加他的壽宴,再就是舉行壽宴儀式。
他們這些小輩們紛紛上前獻禮。
江舒涵作為老太爺的嫡長女,自然很得他看中,選的禮物也甚和他心意。老太爺很滿意。
獻禮過後,吃壽桃。白麵做成的壽桃,像雲朵一樣白,上麵染上一層粉,像極了桃子,造型逼真,老太爺吃一個,孩子們每人分一個。吃完壽桃,宴會正式開始。
賓客們紛紛上前給老太爺敬酒。
江舒涵這個女兒自然也要上前,江老太爺好久沒看到女兒,便讓她留在自己身邊。
就在這時,外麵管家進來稟告,懷王來了。
江舒涵眼睛一亮,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這個懷王可是前世間接害死陸麟的人。
她不經意間瞄了一眼柳殊。
管家這聲稟告,雖明著向老太爺,但其實聲音不低,意在提醒其他人一起接駕。
柳殊得知懷王來了,波光瀲灩的眼眸浮現幾絲誌得意滿的笑意。
江舒涵暗笑,既然她有心想要攀上懷王,倒還省了她麻煩了。左右這兩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懷王唇角含笑,五官俊美,墨發用白玉冠高高束起,一身騰雲祥紋錦袍,腰係玉帶,靛藍色的長褲紮在錦靴之中,正大步而來,一舉一動間,貴氣逼人。
他的到來,眾人無不下跪行禮。
懷王上前虛拂江老太爺,“太傅請起。本王是奉父皇之命,為太傅賀壽。”
他側頭看向一邊,“小林子,快些將父皇的壽禮呈上來。”
小林子將錦盒呈上,江老太爺恭敬接過,將錦盒交給旁邊管家,而後跪下叩謝皇恩。
禮畢,江老太爺請懷王上座。
懷王正愁找不到機會跟江老太爺套交情,聽到他邀請,便也沒跟他客氣。
兩人落座後,江舒涵站在江老太爺身後,聽懷王向江老太爺請教武學上的事情。
江老太爺有個毛病,好為人師,無論何人向他請教,他都有問必答。
沉吟片刻,就將答案告之。懷王也作出認真聽講的架勢。
江舒涵心裡腹誹,懷王還是那個喜歡裝腔作勢的皇子。她腦子飛速急轉。怎麼才能讓懷王注意到柳殊,而又不至於太惹人注意呢?
等他們說累了,江舒涵適時奉上一杯茶,“爹,您口渴了吧?來,潤潤嗓子。”
江老太爺含笑接過茶碗。
江舒涵笑道,“爹,您說的法子挺好,不過您小時候也這麼教我的。女兒覺得您不如聽聽年輕人有沒有更好的法子。興許他們能有不一樣的想法呢?”
江老太爺微微一愣,笑了笑,“行啊,你問問也好。”
江舒涵朝管家使了個眼色。
管家心領神會,高聲將題目念出來。
懷王請教的是“如何有效的重整軍威?”
宴會分男客和女客,中間用一個屏風隔開。
男人們聽到題目,以為老太爺想考考大夥。如果他們能得老太爺看中收為弟子,將來必定飛黃騰達。於是大夥卯足了勁兒說出自己的觀點。
可惜這些觀點大同小異,沒什麼新意。
江舒涵又玩笑道,“爹,我覺得軍規和咱們高門大院的規矩一樣,都很重要。不如您也聽聽咱們女人有沒有妙招?”
江老太爺聞言,眉頭微皺,“朝堂大事,女人家摻和不太好吧?”
“爹,大喜的日子,可不興搬朝堂上那一套。再說了,咱們隻是探討軍規。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聽一聽唄,或許真有好法子呢?”
江老太爺被她鬨得沒法,再加上他也鮮少看見女兒這麼活潑,便也格外寬容,“行行行,聽你的,讓女眷們也參加。”
婆子便到女眷那邊讀一遍。
沒一會兒,婆子就過來稟告,說有兩個姑娘答出來了。
雖然隔著屏風,江舒涵卻一眼便看出來那個身影是柳殊。
江舒涵心一跳,沒想到魚兒這麼快就上鉤了,當下迫不及待道,“叫她們過來吧。也讓咱爹親自聽聽她們的高見。”她努嘴作出女兒家的嬌憨,“也讓爹知道女兒家一樣能出好主意。”
婆子有些猶豫,老太爺卻是揮了揮手允了。
很快柳殊和一女子從屏風另一邊走出來。
另一女子也是翰林家的小姐,家學淵源,早有才女之名。不過她長相素雅站在容色過人的柳殊旁邊,生生陪襯成了丫鬟。
懷王聽到江舒涵要聽聽女人家的見識,一開始是漫不經心,頗有些看不起。
待看到容色這麼超絕的女子出現,眼登時就亮了。
美人,尤其是絕色美人,無論何時何地,都是最吸引人眼球的。
懷王甚至沒聽清對方說了什麼,隻記得她回答時,那輕輕瞥過來的一眼,當真是勾人心魂。等他緩過神來,佳人已經回屏風後麵。
他還不知道這女子出在哪家呢。
江舒涵瞅見懷王如她所料,為美色所迷,當即決定再幫他一把,“爹?您覺得柳郎中家的三姑娘說的如何?”
那姑娘想得太過簡單,但江老太爺不好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批評一個小姑娘,隻敷衍道,“想法不錯。”實施起來卻難。
懷王心中一動,將江舒涵剛剛那句話記在心裡。
宴會圓滿成功,江大嫂子送江舒涵出來,意有所指道,“你今兒可算是得償所願了。”
明明她才是女主人,可為了小姑子能夠成事,她甘願退居二線。也幸好小姑子聰慧,不著痕跡將柳殊往懷王那邊推。希望懷王能早點將人娶回去,也省了小姑子一樁心事。
江舒涵握住她的手,心裡十分感激,“還是嫂子疼我。”
“你呀。”江大嫂子笑了,“彆整天悶在府裡。有空多回來走動,老太爺很是惦念你。”
“好。”江舒涵應了。
原身是陸府當家主母,平日處理庶務不得閒,除了年節,以及參加各府宴會,平時幾乎很少出門。
江舒涵家去沒幾天,陸麟就回來了,親自將古籍送到江府,在那邊陪了老太爺半下午就歸了家。
大戶人家規矩多,男孩七歲就要搬到前院。除了每天早晚晨昏定省到後院請安,幾乎都待在前院。
這天早上,陸麟過來請安,江舒涵閒著無聊,問及他現在課業情況。
陸麟走的是武將路子,每天早起就要到演武場晨練,而後讀兵書。
陸家有個專門的庫房專門擺放各式兵器。
江舒涵有心想進去看一看,便問能不能帶她去。
女人家向來很少踏足那裡,陸麟聽到母親有這想法,呆愣好一會兒,有些為難,“娘,那裡擺放的都是兵器,萬一傷了您,可就不好了。”
“無事,娘隻是想過過癮。”江舒涵垂頭歎息,“你也知道娘對練武一竅不通,與你爹向來話不投機半句多。我也想看看你爹引以為傲的武器長什麼樣?”
原身的娘是秀才之女,十分注重規矩,對唯一的女兒是按照大戶人家教養的,甚至還給她裹腳。彆看江舒涵是武官之女,其實她根本沒去過校場,更沒摸過刀。而且受她母親影響,她自小喜歡舞文弄墨的才子,對隻知武刀弄槍的粗人非常不喜。嫁給陸瞻這麼多年,一直也沒能琴瑟和鳴,反而在心裡看不起陸瞻的粗鄙。
陸麟張了張嘴,原來娘是想多多討爹歡心。那身為人子的他,確實不能不幫忙。
於是陸麟果斷答應了。
江舒涵見他答應,心裡鬆了一口氣。可算答應了。明明去自己家,她還得讓兒子同意,這找誰說理去?
可是沒辦法,誰叫放兵器庫房戒備森嚴呢,沒有陸瞻和陸麟允許,其他人根本進不去。
陸麟扶著江舒涵慢慢往前院走。她這次隻帶了桂嬤嬤一人。
到了庫房外,陸麟讓人開了鎖,庫房門緩緩打開。
桂嬤嬤被攔在外麵,陸麟扶著江舒涵進去,一邊走一邊給她介紹。
作為開國元勳之一,陸家這些年收藏極多。但是稍微大型的武器很少,反倒是輕巧的武器極多,例如弓、弩、槍、棍、刀、劍、矛、盾、斧、鉞、戟、殳、鞭、鐧、錘、叉、鈀、戈等等。
江舒涵對這些冷兵器沒什麼興趣,她視線停留在一處投石機前。這投石機很小,還不到她腰部,一看就是陸瞻拿來教兒子的實驗品。
陸麟見她感興趣,便給她解釋,“這投石機是攻城的時候,將石頭放上去,然後拉動繩索將石頭拋出去。”
江舒涵圍著投石機看了又看,發現這比她從書上看到的投石機要笨重許多。就比這個繩索必須得幾百人才能拉得動吧?而且由於太過笨重,調整方向也有些吃力。這個設計幾乎還停留在戰國時期。
江舒涵擰眉,“就沒有更靈巧的機子嗎?我瞧著這個不怎麼好用。很容易累。”
攻城的時候,都是速戰速決。成千上萬的敵兵一起爬牆,守城將軍就得更迅速消滅敵人。投石機笨拙,必定會消耗大量的人力,非常不利作戰。
陸麟笑了,她娘還真是一針見血,“是啊。兵器營那邊在琢磨新法子,卻一直沒能成功。”
江舒涵長舒一口氣。看來她的計劃可以實現了。
從庫房出來,江舒涵便專門找了個木匠過來研究。
桂嬤嬤得知夫人要搗鼓木匠活,有些無語,“夫人?管事還要過來彙報呢?您搗鼓這些東西做什麼?”
江舒涵揮了揮手,“無事。府裡諸事交由玉秀吧,這孩子也該學著管家了。她以後要嫁到王府,現在先練練手。”
陸玉秀被皇上許給端王。今年八月八就是大喜的日子。
桂嬤嬤還要再勸,江舒涵卻沒了興致,“最好給我找個機靈點的木匠。我有大用。”
說完,她閉眼假寐,一副不容拒絕的樣子。桂嬤嬤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發現了,夫人最近好像變了許多。不愛管家,平時不離口的規矩也都丟到了一邊,現在居然要招木匠到後院。
萬一被其他家夫人知道,背地裡肯定要嘀咕她家夫人自甘墮落。
這不是胡鬨嗎?
可是夫人明顯不聽勸,她又能如何?
桂嬤嬤咬了咬牙,為了名聲著想,她從底下的鋪子裡找了個女木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