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2 章(2 / 2)

周三郎聽後,尷尬一瞬,才乾巴巴問,“那你呢?你是侯爺的女兒,你娘為什麼沒給你尋門好親?”

婉玉撫了撫自己的佩刀,嗡聲道,“我不想嫁人,我想當將軍。”

周三郎有點生氣,他覺得女兒太傻了,“這怎麼行?你是個姑娘家,就該嫁人生子。怎麼能乾這麼危險的事情呢。”說到這裡,他不免抱怨武安侯,“都是他亂教,將你教成這副樣子。”

雖然他很生氣,但聲音卻很小,輕飄飄的,沒什麼重量。不像是在教育女兒,倒像是在埋怨。

婉玉不想說這些,轉了話題,“爹,您剛說您有一個兒子,您又娶妻了?”

周三郎點頭,提起兒子他滔滔不絕,一副很懷念的樣子,“是啊,你後娘給我生了個兒子。我離開家的時候,你弟弟才一歲多,非常聰明,已經會說很多話了。”

婉玉對父親已經模糊,但是記憶裡父親從來沒有對她這麼和藹過,她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兒。卻也憐惜他這麼些年在外麵受了太多苦,將這種酸澀壓下來,“爹,你怎麼會跑到大榮呢?”

提起這事,周三郎直到現在還心氣難消,咬牙切齒道,“之前我做生意認識一個人,對方是江南來的商人,說帶我做生意發財,可沒想到半道上,他居然將我打暈。我醒來時,就到了大榮。看管我的那些大榮說著大榮話,我也聽不懂。那些大榮人每天讓我沒日沒夜乾活。”他摸摸自己的手,眼底全是淚,“我以為我這輩子都要老死在大榮了。誰能想到我居然能回來呢。”

婉玉歎了口氣,“那您好好休整吧。我向上官請了兩個月假,明天就帶您回家。”

周三郎忙不迭點頭,“那好,那我,我現在就睡。”

說著,他爬上床,蓋上被子,閉上眼。沒一會兒,呼嚕打得震天響。

婉玉讓副將去跟小兵們擠一帳篷,聞著對方臭氣哄哄的被子,勉強睡了兩三個時辰。

天亮時,婉玉帶著周三郎以及幾個同行的俘虜回了興元府。

他們一路跋山涉水,風餐露宿,最終於二十天後到達了興元府。

其他俘虜交由當地縣官,讓他們核實身份,無誤後,方能歸家。

而婉玉則帶著周三郎到了周家村。

十一年沒回來,周家村還是記憶中的樣子。要說有什麼變化,大概是這邊的房子變得老舊,有幾家土坯房已經開了縫,茅草被風吹刮得到處都是。

婉玉扶著情緒激動的周三郎到了村口,不少村民圍了過來。

婉玉相貌變化極大,就連周三郎都認不出,更不用其他人了。

倒是周三郎雖然蒼老許多,但整體五官變化不大。有個年紀比周三郎大幾歲的婦女仔細辨認後,這才失聲尖叫,“周三郎?哎呀,你不是那個老周家的三郎嗎?你怎麼這麼久才回來啊?”

眾人經這提醒,才發現真的是周三郎。

年輕一輩的媳婦自然認不得周三郎,倒是那些上了年紀,現在當了婆婆的老婆子認出了周三郎。

於是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問周三郎,“你這些年去哪了呀?怎麼不回來啊?”

還有人主動告訴他家裡的情況,“哎喲,周三郎,你要是早點回來就好了。你媳婦就不會改嫁了。”

“對啊,你家宗寶也不會……?”

周三郎看到一張張熟悉的麵恐剛開始還高興著,待聽到他兒子的名字,他也顧不上寒暄了,問剛剛那個出聲的老婆子,“我家宗寶怎麼了?”

那婆子不敢回答,隻訕訕道,“你回家就知道了。”

周三郎按捺住激動的心情,向大夥介紹他女兒,“這是我大女兒招娣。”

婉玉一怔,她已經好久沒聽過這個名字了。

其他人剛剛就有意無意看向婉玉,都在猜測這姑娘的身份。

說是周三郎後娶的吧?也不可能,這姑娘明顯穿得比周三郎要好。而且周三郎要是真有錢,那手上也不至於有這麼多老繭吧?

現在知道這人是招娣,大夥都不可思議看著她,“真的啊?瞧瞧你這細皮嫩肉的,想來這些年過得不錯吧。”

其實婉玉這些年練武,已經變得很糙了。但是她的好氣色與農家姑娘有明顯差彆。

這種差彆大概就是一眼就能看出來,她是個有錢人家的孩子。那份坦蕩自信,大方得體,與農村姑娘很不一樣。

婉玉已經不認識這些人了,隻能向大家點頭打招呼,“大家好,我叫燕婉玉。”

眾人一聽她姓燕,不由大吃一驚,“呀,你娘改嫁了呀?”

“是,我娘改嫁給了武安侯。現在京城。”

眾人一聽全都議論紛紛,甚至有不少人都露出羨慕的目光。江舒涵這命也太好了吧?二婚居然還能嫁得這麼好。

周三郎麵上有些掛不住,衝著婉玉道,“先回家吧,我累了。”

婉玉立刻上前扶住他,婉玉已經記不清自己家在哪裡了,倒是周三郎記得一清二楚。

前來開門的是周大嫂,她此時頭發半白,門還未開,隔老遠就聽她在院子裡罵媳婦。

開門那一刹那,周大嫂認出了周三郎,隨即衝屋裡尖叫,“老頭子,快出來,你三弟回來了。”

周大郎過了一刻鐘才出來,而在這段時間,周三郎身後的村民們幾乎大多都是以看好戲的心情等候周大朗的出場。

周大郎滿頭華發,他本來就比周三郎大兩歲,再加上這些年他過得也不太好,孩子太多,要給兒子們娶媳婦,生活的重擔將他壓得喘不過氣來,也比同齡人要蒼老。

周大郎握住周三郎的手,看到弟弟那一刻,他幾乎淚奔。

他沒想到自己的弟弟居然會比自己還要蒼老。周大郎哽咽出聲,“這些年你到底去哪了啊?”

周大嫂看到周三郎身上穿得齊整,又瞅了眼旁邊的婉玉,猜測對方的身份,耳朵也沒閒著,聽後麵人小聲嘀咕,說婉玉就是招娣。

周大嫂眼神閃了閃,示意周三郎和婉玉先進屋說話。

周大郎與周三郎寒暄,互相訴說這些年的生活。

周大郎得到了慰藉,就算他這些年再苦再累,好歹是為了自己的兒子,也都給他們娶上媳婦了。隻要兒媳婦爭氣,再給他生幾個孫子,他就圓滿了。

可三弟呢?他苦了那些年,卻一無所有。

當周三郎問,“大哥,我媳婦呢?宗寶呢?我想去找他。”

沉默,長久的沉默,跟進來的村民們也都麵麵相覷,誰也沒有開口。

周三郎覺得事情不妙,他握緊椅子把手,加重聲音,“大哥,我兒子呢?”

周大郎沒有開口,他甚至低下了頭,重重歎了口氣。

周大嫂轉了轉眼珠子,輕輕歎了口氣,“你一直也沒個消息,你那媳婦心忒狠,將宗寶留給咱爹咱娘,自己拍拍屁股帶著她前頭生的女兒改嫁了。就嫁給前麵那個村子。”

周三郎捏緊拳頭,“那咱爹咱娘,宗寶呢?”

周大嫂這次也低下了頭,“咱爹咱娘前年就沒了。他們年紀大了,自打你走後,他們天天哭天抹淚。我和你大哥讓他們跟我們過,他們非不肯。前年冬天,下大雪,他們沒熬住,就沒了。”

周三郎坐不住了,三兩步跳到周大郎麵前,“那宗寶呢?”

周大郎搖頭,“不知道,給爹娘辦完喪事,他就不見了。有人說他去找你媳婦了,也有人說他被拐了。”

周三郎一口老血噴出來,這些年他幾乎是靠著回家才支持他當牛做馬活下來。

現在卻告訴他,他的家早就散了。他的孩子早就不見了。

晉國這麼大,他的兒子還那麼小,他上哪去找他的宗寶?

他突然噴血嚇了眾人一大跳,婉玉立在邊上,急急忙忙扶住他,“爹,您彆著急,我們先去報官,讓官府出麵找。”

周三郎猶如抓到最後一根稻草,緊緊抓住婉玉的袖子,“對,對,對,你是將軍,那些當官的肯定得給你麵子。你快帶我去找。”

婉玉被周三郎催著去報官。

婉玉擔心他情緒太過激動,再傷了身體,讓他先留在家等消息,她一個人去,可周三郎哪等得了,他隻有這一個兒子,將來也不可能生了,要是兒子找不到,他也就沒指望了。

婉玉向村民租了輛牛車,兩人往縣城趕。

縣令看到婉玉的令牌,倒還挺給麵子,讓捕頭儘心幫她尋找,自去後院過冬去了。

捕頭不敢怠慢,跟著周三郎等人回到了周家村。

前年丟的,捕頭有些不理解,“怎麼這麼長時間也不來報案?”

周大郎嗡聲道,“我們沒錢,哪敢報官。”

捕頭都要被氣笑了,雖然他們官府在外麵名聲不太好,但是孩子丟了,起碼試試吧?

他們可倒好,居然隻在附近幾個村子找找就算完了。

到底不是自家的孩子,根本不在意。

捕頭記下孩子的特征及走失時間,打算去隔壁村問問孩子親娘。

周三郎得知也要跟去,他要去問問為什麼她這麼狠心竟要丟下自己的親生兒子,他怎麼當人母的。

捕頭答應,婉玉扶著周三郎上了牛車。

三人到了隔壁村,按照村民們提供的地址找到對方。

周三郎續娶的媳婦叫王二丫,在嫁給周三郎前,她有個女兒,前夫是因為出了意外,她才守了寡。

晉國的女人可以繼承丈夫的遺產,王二丫帶來的嫁妝是周三郎的兩倍。

她也是奔著過日子來的。可是周三郎沒了以後,周大嫂非要分家。

公公婆婆擔心她守不住,要跟著她這房過活。

但是他們年紀大了,年輕時又遭過太多罪,幾乎每隔幾日就生一回病。

王二丫也算是精明,公婆跟著她過活可以,但是醫藥費不可能她一個人掏。

她將三家人叫過來,讓三家一起出錢才給公婆抓藥。

周大嫂不肯,說她伺候得不好,再連累得公婆生病。王二丫也不看中這些虛名。

就算說她不孝,她也不可能一個人掏錢。

這時候沒錢人家根本吃不起藥。吃了三副藥,三家人就入不敷出了。最終隻能讓老兩口熬著。

可這世上的人誰真的想死呢?

趁著周大郎來看望自己,老兩口商量讓他將王二丫帶的妮子賣掉,給他們抓藥。

王二丫躲在外麵偷聽,生怕周大郎真這麼乾。

第二天,她就找了媒婆。她女兒長得不醜,再加上她前夫那些遺產攥在手心一直沒舍得花,很快就找到一戶人家。

第三天,她就將女兒嫁給隔壁村一戶人家。而後她給公婆二兩銀子,求了一紙休書。

改嫁給女兒的公公,女兒即是兒媳,雖然母女嫁父子受同村人詬病,但關起門過日子,不理會外麵那些閒言碎語,王二丫的日子過得也算有滋有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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