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荷花橋塌埋禍根(2 / 2)

春深日暖 懷愫 5317 字 4個月前

夜裡哄睡了蓉姐兒,沈氏還在發虛:“這回可不許再誑她,萬幸沒到橋上去,那橋怎麼就塌了呢。”王四郎醉中被驚醒,如今提著的心放下來又困頓了,打了吹欠擺手:“你管呢,那是縣老爺的事兒。”

一句話還沒說完翻過去就打起鼾來,沈氏還想著要給各家去報個信兒,問問有沒有看燈的撞著傷著了,見他這樣歎一口氣,脫了襖跟女兒睡在一邊,外頭的燈火一直沒熄,小院裡卻寧靜,沒一會兒一家三口都睡熟了。

第二日天蒙蒙亮沈氏就起來了,到灶下料理這一天的吃食,對半切開的鹹鴨蛋,米蝦炸出來的蝦醬,拿醋拌過的藕絲和醃過的醬瓜筍心,這四個算是案鮮小食,肥鴨燒雞都是做熟了的,上鍋蒸熱了切開就算是兩個大菜,點上爐子加進切塊的豬肉老筍又是一個大菜,再加個爆炒腰子。

四個大菜已不算少,可抵不住來的人多,吃席的快十個,燒灶的卻隻有沈氏一個,她係上圍衣去拍梅姐兒的門,把她叫起來幫忙。

剛把蓉姐兒拉起來喂粥喂飯,王家三娘桂娘拎著食盒抱著女兒蘿姐兒進了門:“這麼早就燒上了,幸好來的不晚。”她是幾個大姑裡頭跟沈氏處得算好的,早早就過來幫忙,女兒蘿姐兒一下地就去找妹妹,蓉姐兒把插在桌縫裡的半個糖人給她看,兩個孩子手拉手坐到門沿上,你一口我一口的把糖人吃儘了。

桂娘最擅做燉肉菜,拿手的就是金銀蹄,她從食盒裡頭拿出海碗擺在灶台上:“昨兒夜裡開始燉的,這會子算入了味,爹最愛拿這個下酒。”

另兩個姊妹不到開席前不會來,桂娘坐在小凳子上頭給爐子加火,她未嫁時梅姐兒就跟她最說得來,見姐姐來了樂得躲懶兒,到堂前擺起細果盆來,抓一把瓜子分給蘿姐蓉姐。

沈氏還記掛著昨兒夜裡的事,梅姐兒既得了空便讓她去娘家報個平安,比起燒灶梅姐兒更願到外頭去,應一聲穿上新襖走到門邊又問:“嫂嫂,可有甚要買的?”見沈氏擺手才出去了。

桂娘一邊燒火一邊問:“我聽你姐夫說昨兒蓉姐兒看煙火去了,沒遇上橋塌真是阿彌陀佛,等兩日你同我到廟裡去拜一拜。這回可死了七八個呢,屍身都裹住了,你姐夫早早就到衙門裡頭等著人來認領,這大節下的也不好發喪。”

沈氏把昨日裡的事兒一說,桂娘一接口又一句“阿彌陀佛”,她壓低了聲兒道:“我這回跟著你姐夫下鄉去拜年遇著了三仙姑,她原說正月裡頭有事,果然就落在這上頭了,這不,蘿姐兒認了她當乾娘,我正想著讓蓉姐兒也認下,往後也沒個七病八災的了。”

要說這個三仙姑在濼水鎮下麵的鄉間還真是個人物,據說能通神靈會仙法,病人叫她看一眼燒把子香,就是要死了也能跳起來,在濼水鎮裡頭都小有名氣。

可沈氏偏不信這些,有正菩薩不拜,拜什麼偏神,卻不好當著她的麵說,隻笑一笑:“在廟裡頭寄了名兒呢,也不知道忌諱不忌諱,待問明白了再叫蓉姐兒認親。”

桂娘人軟弱,對著個鄉下婆婆跟兄嫂隻有忍氣吞聲的份,沈氏念著她的好,生蓉姐兒的時候幾個大姑子裡隻有她隔個三四日就要來一趟,帶些肉蛋給她佐飯吃,便一直寬慰她,實在不忿還叫王四郎相幫。

可桂娘就是個扶不起的阿鬥,她往在衙後街卻跟幾個捕快娘子都是厲害脾氣,她卻一個都不來往,隻為著丈夫不許,說女人家就該呆在家裡,出去繞舌頭便是壞了門風。

紀二郎若要出去巡街時便在門上掛上鎖,老婆女兒尋常都不得出門。知道的說她軟弱,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清高不肯與人來往,住了小三年,不但新鄰居沒熟起來,連舊友也都疏遠了。

桂娘在家伏低做小就因為沒個兒子,其實桂娘前頭懷過一個哥兒,都成形了,過年的時候婆母硬叫她燒灶,當天夜裡就見了紅,後頭才生下蘿姐兒,在她是心肝寶貝,在紀家卻是個賠錢貨,婆母沒少在兒子麵前吹風,說她中看不中用,連個娃兒都帶不住。

偏偏桂娘從小就是個軟性子,日子越苦就越是信自己前世欠下了債要還,婆家這般待她還隻認是自家的錯,苦水往肚子裡咽完,再去佛前念經拜香,可憐女兒蘿姐兒,到了三歲上紀家還不給起名,還是王老爺給定下的名字。

沈氏當著麵寬慰她,背地裡直驚心,朱氏這個繼母當得真真兒的好,挑出來的女婿個頂個兒的強,有讀書的有當差的,卻又有哪一個不誅心。

可說到底全是當爹的不經心,隻圖自家快活,把兒女都拋在一邊,沈氏拿刀剁雞,嘴裡不時符合,算著時辰差不多去把王四郎也推將起來,打水洗臉一般伺候好了同他說:“爹怕是走到竹枝巷了,你去迎一迎罷。”

王四郎不十分願意:“梅姐兒呢?叫她去迎,他們倆有話說。”

“梅姐兒讓我差去娘家報平安了。”沈氏在後頭推著他出門:“爹定是拎了東西來的,你去迎一迎,也好幫把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