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賢娘子立誓不嫁(1 / 2)

春深日暖 懷愫 5236 字 6個月前

朱氏哭著上門,沈家正在廳堂裡擺了晚飯,剛才端起碗起來,朱氏就上門嚎啕。秀娘跟潘氏相對一眼兒,都沒當一回事兒,潘氏端了飯碗兒請她入席:“親家莫急莫急,彆是叫人騙了去吧,我叫了娘家侄兒去給你問一聲,家裡彆丟了東西。”

朱氏一包淚給噎了回去,連秀娘也渾不在意:“娘可彆聽了那起子混帳胡咧咧,頭前幾日,才來一個報假喪的,旁的事物不曾偷去,連麵銅鏡子都沒放過,今兒再來,叫咱們趕了出去。”

怪道那報喪人身上一股子餿水味兒,朱氏張了幾回口都沒接上話,她臉皮一扯,剛才是順勢哭出來的,這一打茬她的眼淚全給收回去了。

朱氏張了幾回口,乾著說哪有濕了說動人心腸,她吸一口氣,咬咬牙把手垂到身邊,狠狠掐了一把腰上的軟肉:“我的兒,那是個假的,今兒來的這個是真的,連喪表都拿來了。”

說著從袖子裡頭摸出張白紙,某年某月某日寫得分明,秀娘沒讀過幾本書,字識的不多,可年月姓名還是懂的,接過來一看就扶住頭,潘氏卻不識得字,一把抽過喪表,遞到沈老爹眼簾前:“趕緊看看,是不是真的?”

這一回是千真萬確了,沈老爹捏了紙兒半天都不說話,潘氏瞪了他的臉,推著他的胳膊催他,見沈老爹幾不可見的點了個頭,潘氏“哎喲”一聲跌坐在椅子上,拍大腿痛哭。

她這一下,把朱氏那點疼出來的眼淚又給憋了回去,剛捏過的那把肉一碰就疼,朱氏乾脆收了淚,挨坐在秀娘身邊,作勢要摟她:“我苦命的兒啊……”

這句還沒嚎完,潘氏一把推開了她,跟秀娘兩個抱作一團,沈老爹把拐杖一杵,清了清嗓子:“全彆嚎了!既是在灈州府裡,待我寫了信去問問家裡。”

他這話一出口,朱氏潘氏秀娘全都愣了,沈老爹從來不提原籍的事兒,年節也從來不曾寄送表禮過去,多年音訊不通,連潘氏都不知道他家原在何處,隻以為他是個落魄的讀書人,提過的那一星半點也都忘到腦後,此時才曉得原來在灈州竟還有親人。

沈老爹背了手,進屋翻出墨盒紙筆,他剛娶妻生子還往家裡寫過些信,越到後來關係越淡,好些年不曾送信過去,那邊兒也沒信來,思量了半日才在紙上點了個墨團:“趕緊,給我把紙裁開來。”

家常哪裡備下裁紙刀,就是信紙也受潮發黃了,沈老爹又是叫買紙又是裁又是寫,折騰了好些時候才把一封信寫完,他自個兒柱了拐杖,把信送往民信局去,交割了銀錢囑咐快些送去:“我這可是性命交關的大事兒。”

那帶了青布巾的小夥計指指外頭的驛馬郵車:“您老放心,咱們這車一天跑出一班去,等明兒就給您送出去啦。”

朱氏沒成想沈家在灈州竟在親戚,她原想著把這事兒做實了,既有人來報喪,那就取了王四郎的衣帽鞋襪發喪,在鄉下堆個衣冠塚,趁著熱孝裡頭把秀娘給聘出去。

灈州府一個來回倒要三十日,等得了準信兒再說媒保人,不定又出了什麼妖蛾子,可朱氏又說不出話來不叫他們去問,一張臉變來幻去,心裡默算一回,去掉三十日,還餘下七十日,隻要事兒辦得快些,緊趕慢趕的總能把她嫁出去。

可再等不得那守孝的三年了,到時候蓉姐兒都大了,親疏分清了再想拿捏住她便不那麼容易,朱氏盤算一回,假意兒勸慰秀娘兩句,說是勸一句句都紮在她心口上:“出門在外,那裡知道哪片雲彩要落雨,這也是他時運不濟,若是聽了老爺的去了江州府,可也遇不上這事兒。”

潘氏差點兒拿大打把她拍出門,蓉姐兒飯也不吃了,紅了眼眶要哭不哭,朱氏一伸手把她攬過來:“老爺都躺在床上起不得身了,待我回去把話兒告訴他,多個人多條消息,按我說,不若把蓉姐兒接兩天過去,也好讓他疏散疏散。”

秀娘哪裡肯應,蓉姐兒也不肯叫朱氏摟著,從她胳肢窩裡鑽出來,撲到秀娘身上,歪了頭瞪住朱氏,她還記得上回在王家受的委屈呢。

朱氏也不是真個就要把蓉姐兒接回去,王老爺正傷心,此時接過去觸動他的心腸,打算了往後給的東西說不準立馬就給了,秀娘一拒她就應下來,又抹了抹眼睛:“可憐見的,我回了,你爹還倒在床上等著人伺候呢。”

秀娘坐定了不說不動,還是蓉姐兒撲過來她才長出一口氣,抱了女兒回屋,哄她睡覺。潘氏邁了小腳搖搖擺擺的跟在後頭,又不敢十分勸她,眼見得秀娘把蓉姐兒脫光了放進木盆洗澡,洗乾淨了抱出來放到床上,還給她抹了些冰片粉。

潘氏回到自己屋中跟沈老爹商量:“莫不是給嚇唬傻了罷。”

沈老爹翻翻眼睛轉過去不理,潘氏坐下又立起,想去跟女兒說會子話,又怕惹了她的心事,到底是親生的,原來看著王四郎的相貌也不算埋汰了秀娘,誰曉得他竟會是個短命的。

沈老爹原坐在床頭閉目出神,油燈都要點完了還不見潘氏打了洗腳水來,猛得一敲床頭,潘氏“嚇”一聲跳將起來,見丈夫指了腳兒,嘖一聲出門拎水,給他燙了腳又問:“這會子可要去去瞧瞧,她不會尋了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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