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賣家業山窮水儘尋生計柳暗花明(1 / 2)

春深日暖 懷愫 6363 字 6個月前

蓉姐兒真的找了成堆的絲線絹布來,寧姐兒拿到絹布絲繩子的頭一日,就把這些個一樣樣分開來,問明了兩個丫頭都是會做針線的,也不叫她們乾彆的,先把一匹絹按大小裁了出來,她自個兒劈絲分線,按著顏色繡最拿手的梅蘭竹菊。

“原在家裡隻拿這個搪塞師傅,想不到還有用的一天。”寧姐兒笑著又鎖好一道邊兒,抬頭衝蓉姐兒笑一笑,擱下針線站起來給她添了茶。

蓉姐兒隻要下了學就過來尋她,也坐在榻邊幫著她做,寧姐兒承她的情,不攔了她,她手比蓉姐快的多,做得一二日便手熟起來,這樣繡一個角的花帕子,一日好做個十來方。

可做這東西傷眼睛,那些積年當繡娘的,不到四十眼睛便糊了,寧姐兒再承她的情,眼色還是會瞧的,抬頭一看甘露蘭針兩個麵上想勸不敢勸的樣子,便歇一回,拉著蓉姐兒說幾句話。

又或是靠了窗做上一會兒就往小院子裡轉一回,□□正盛,太陽又好,往哪兒看都是好景致,便是俞氏,也叫寧姐兒扶出來加了件厚衣坐在廊下:“叫我娘看一看柳色杏花也是好的。”

俞氏身子雖一日一日好起來,可人卻還不清醒,時常說些胡話做些胡事,常要寧姐兒哄著她,看著她。

外頭風大,劈好的絲線吹亂的耽誤功夫,寧姐兒便放下繡帕,拿小竹筐兒盛了絲絛打起節子來,她打得一個玉蟾吐珠,拎起來給蓉姐兒看:“瞧,這一個我還是跟你舅姆學的。”

蓉姐兒走了,寧姐兒便跟妍姐兒成了玩伴,時常往沈家跑,跟妍姐兒兩個坐在梧桐樹下學的針線,既是鄰居,孫蘭娘初掌絲坊時又跟陳阿婆討教,便炒些小菜,燙上茶酒送到陳家去,寧姐兒要學,指點一二就夠她受用了。

“這個那麼精巧,倒比那些繡帕子賣得出價去。”蓉姐兒也聽了一肚皮的生意經,不獨王四郎,便是秀娘在濼水,也是做過小生意的。

寧姐兒不知道價錢,卻曉得東西自然是越精致的越貴,越能得出價兒,她做這些原是瞞著哥哥的,不想叫哥哥覺得他養活不了妹妹跟親娘,不能叫安哥兒出去問價兒,蓉姐兒又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便是問她,她也隻曉得這東西貴些,到底幾文全不知道。

若是問些柴米油鹽醬醋,蓉姐兒倒明白,如今家裡全是她在記帳了,這些個,隻來了貨郎叫丫頭抓了大錢去買回來,看了這個絡子估摸道:“這一個怎麼著也要十文錢罷。”

玉穗兒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甘露也跟著笑:“姐兒還是當家人呢,管得大帳,小帳卻不明白了,這一個挑在我們門前怎麼著也得二十五文。”

寧姐兒聽了心頭一喜:“真個!”一方繡帕也不過十五六文,這還是在金陵,樣樣物件都價貴些才有這個價錢,若是在濼水,頂了天賣個七八文。

她先是喜過,又歎口氣:“可不得貴,這絲繩比濼水貴呢。”絲繩絹布彩線,成本高了,自然賣的價貴,想要多銷就得薄利,進袋裡的錢還是少。

寧姐兒一泄氣,蓉姐兒趕緊安慰她:“咱們家也常有貨郎來,你也彆托你哥哥,隻托了貨郎寄賣,咱們這樣的要賣二十五文,往那些個高門大戶錢也不少,賣出兩個饒他幾文錢就是。”

大宅門裡頭的丫頭偶爾也有做這些個的,王家從江州帶來的丫頭少做這些,因著父母都遠,家裡沒甚要補貼的,原留在宅子裡頭那些卻常做,貨郎擔子上頭還有賣絹布絲綢彩線的,這些丫頭活計輕閒的,五日就好來收一回,也算是一門進項。

寧姐兒聽了歎息一聲:“如今也隻如此,你且不知道,我原想的,是能典個鋪麵來,還做小食生意。”寧姐兒同蓉姐一樣,小時候便看著陳阿婆開腳店,沽了酒賣,後來又有秀娘寄賣小食這一個,她到如今還記得秀娘賣麵的事,陳阿婆沒少感歎過,說秀娘一個女人家,靠著賣吃食,也能

養活自身還帶一個女兒。

“我心裡很是敬佩嬸娘的,等賣了家裡田跟宅子,能餘下些個,便同哥哥商量著開個小食店,我自個兒當掌櫃的。”寧姐兒說著把把繩兒一翻,拿紅絲繩兒編了隻圓頭圓腦袋的金魚,若能買些便宜珠子當眼睛,這一隻好賣三十文。

往常在家,她也是個手上撒漫的主兒,打賞下人也是一抓一把大錢,哪裡似如今一文一文的計算,可看著俞氏這模樣,卻不能不多攢著些,如今還是靠著王家才能用得起湯藥,再往後還能吃彆人一輩子不成。

前日大夫又給開了一付桃仁湯喝,還須得用舊年醃過的桃仁,寧姐兒問明了大夫這湯是要常吃才好散瘀的,便賣了一回帕子絡子,趁著桃仁還是時鮮貨價賤,買了一甌兒回來,自個兒醃。

心裡自然不是不苦,可眼下哪有她訴苦的時候,咬牙捱過去前頭才有路走,家裡就是靠著小腳店起來的,不過重來一回罷了。

“我算過了,家裡那些能賣的都賣了,下人尋人牙子發賣出去,餘下幾十兩總有,我看哥哥還想做絲綢生意的,先開個腳店出來,等有了本錢,再收了綢來賣。”寧姐兒心裡有主意,蓉姐兒卻咬起嘴唇來了,跳起來就去找秀娘。

她那陪嫁單子上頭,可不就有好幾個鋪麵,也不知還有沒有沒租的,好借了寧姐兒使,去尋了秀娘一說,秀娘道歎起來:“哪裡似你們想的這麼容易,她一個年輕麵嫩的姑娘家,還沒往大街上去,就先叫人說一回。你看那開腳店的,可有未嫁的姐兒?”

“再者說了,開腳店便要同那些個三教九流打交道,就是新嫁的嫩婦都不好當壚,她哪裡能做這事兒,這是戳她娘的心窩子呢。”還不獨這些,開腳店要進得好酒,連王家酒樓開到如今還在虧本,腳店若不尋個好焌糟,誰還來吃酒,人生地不熟的,開店哪裡這麼容易。

“那寧姐兒可怎辦?她好可憐呢。”蓉姐兒往秀娘身上一纏,搖著她的胳膊央求,她還是小時候乾過這個,等有了茂哥兒,便隻看茂哥兒怎麼撒嬌了,果然,她才摟了秀娘,茂哥兒就從地上站起來,伸了手點住她,瞪大了眼睛:“不許!”

“就許!”蓉姐兒也衝著弟弟皺鼻子,茂哥兒聽見這聲扁扁嘴巴要哭,這回不獨蓉姐兒,連秀娘都不理他,他委屈的蹬蹬過來,一把抱住了秀娘的腿。

“這麼著,先彆急,他們還不定是不是呆在金陵呢。”往濼水討生活自然更便宜些,可秀娘瞧著安哥兒是個有心氣的,不肯就這麼灰溜溜的回鄉去,不日就要跟著王家的船回濼水,等料理了那頭,再看往哪處安身立命。

蓉姐兒喪著一張臉回來,把秀娘同她說的,一句句說給寧姐兒,兩個人兒都不成想開個腳店這麼難,皺了眉頭也不說話,一屋子的丫頭無事都幫著寧姐兒做些細活計,便是打不來絡子,分絲繩兒總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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