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捉匪首傷俊郎麵雪夜會動冷女心(1 / 2)

春深日暖 懷愫 6163 字 6個月前

抓住了匪首,這案子才算了結,官府庫裡收繳回來的貨物原就清點好了,隻等著結案再發還回去,了那等得起的人家,便陳家這便在金陵城尋個營生先糊口,那等不起的,早早便回了鄉,這東西臨了也還是落在官府手裡。

安哥兒一接著信立時就跑回來,這樣的大喜事還不敢高聲,進了寧姐兒的屋子,這時候哪裡覺得出冷來,奔得滿頭是汗,額頭上也分不清是化了雪水還是汗珠,抬起袖子一抹:“我都問了,明兒就能退回東西來了。”

陳家因著跑得勤快,又有個吳少爺不住的探問,那邊倒不敢過分,陳家那一堆的東西,雖也伸了一回手,到底還留下許多,不似彆個,便是有也俱都分出了一多半兒去,拿過來的還不夠在本地立身。

寧姐兒怕驚了俞氏,把門關起來,壓低了聲兒:“真個?”如今這番模樣,便是幾分幾厘也好過一文都無,若能早早置起個綢緞鋪子來,往後哥哥說親也更便宜些,能說個正經好人家。

兩兄妹俱是滿麵喜意,偏還不能高聲,俞氏的病說是好了,實則更差,她也識得人,也辦得事兒,雖街坊見麵喊不出名,卻知道是鄰居,還能問一聲好,可她卻不記著自家丈夫已經沒了。

俞氏隻當丈夫是出門去辦貨去了,一點都記不起行了船遭了水匪,還不住念叨著將要冬至 ,怎不見丈夫回來過大節,她還叫安哥兒辦下四色禮送到叔叔家去。

安哥兒嘴上答應了,哪裡會去辦,叔叔嬸嬸接著喪報隻當人沒了,都計較起要把祖屋收攏過來,還有鄉下那些個水田,一知道安哥寧姐竟都命大活了,嘴上說著福大命大有後福的好聽話,臉上很有些不好看。

嬸嬸還挑唆了叔叔,要把田也捏住了,說甚個娃兒家不會打理,好東西過得三年也賤了,等安哥兒娶了親,再把田交給他。

安哥兒實話實說,說外頭欠了債,要賣了田還債,叔叔嬸嬸若要接過去,便得幫著還債,嬸嬸一算這帳沒得賺,趕緊又縮了頭。

吹吹打打辦了一場喪事,嫡嫡親的叔叔半點也沒幫忙,還是王四郎瞧不過眼去,不叫人壓低了安哥兒的田價,拆了些銀子賣回來。

交完了貨物的尾款,賃了房子,開了食肆,又要請醫問藥給俞氏進補,好容易撐起一個家,手上剩下百來兩銀子,原想著這案子拖個幾年好東西也無用處了,沒成想這樣快就抓著了獨眼兒。

這卻是意外之喜,安哥兒搓了手方寸大的屋子裡轉圈兒:“妹子,我估摸著怎麼也能退回千把兩銀子的東西來,咱們還開綢緞鋪子,你便不用再辦這食肆,隻陪著娘便是了。”

寧姐兒靠著床沿坐下來,雙手合什念了一聲佛:“咱們很該去還願才是。”將要冬至,家裡祭不得,還去棲霞寺裡作法事,也算告慰父親在天之靈。

安哥兒覺得最對不住的便是妹妹,清清白白的女兒家,原都到了說親的年紀了,濼水原也有說定的人家,彼此就差著請媒人上門走個過場了,他回去辦喪事賣地,那人家也來吊唁,卻絕口不提婚事,送了奠儀,腳下抹油走的飛快。

原來妹妹卻是濼水富戶眼睛裡的金元寶,討這麼姐兒譬如討了個財神娘娘,有鋪子有田,還帶著幾房下人,媒人婆把那門坎都踩薄了一層,誰知道一遭了難,原來巴巴上門的,一個個俱都當作沒這事兒。

安哥兒回來雖不說,寧姐又怎會不知,隻兩邊都不說破罷了,如今聽見哥哥這樣講,知道他是想叫她們過原來那樣的日子,她還每日裡繡繡花看看書,再不就是打個秋千逛個園子,再不用為了裹腹食操心,可她既擔了擔子,便沒想推給哥哥。

“這地方這樣好,鄰居俱是乾淨清白人家,又已是做了熟了的,雖瑣碎些到底營利可觀,便是綢緞鋪子也沒這樣的進項。”一匹綢緞本金多少,利錢又是多少,做小食生意,雖利薄,本錢也少,算一算一碗餛飩的利便是成本的十之七八。

“我也不出頭露臉,雇了人做便是,靠著同福裡,咱們還能收些好絲來賣。”處處織戶可不相宜的很,有那織好的,不必等著頭家來收,嚷一聲就聽見了,寧姐兒說完就道:“再雇個短工來,買房子這事兒不急,先把冬至給辦了。”

安哥兒看看這間瓦房和地上透出濕氣來的青磚,天暖和時不覺著,天一冷下來,窗子門洞封的再結實,屋裡也還是陰冷,下一場雨三日地都不乾,這薄薄一層磚踩上去都有水泛上來,皺了眉毛:“那我先買兩筐子白沙來,把這水汽吸掉些,娘那屋子還好,你這個太陰冷了,等鋪子立起來,我叫你跟娘再住帶樓的院子。”

俞氏的屋子是坐北朝南的,寧姐兒夜裡守著鋪子打烊,為著怕吵了她的覺,理了間空屋子住出來,這屋子低矮,窗子又窄,夏日裡熱冬天裡冷,很是受罪。

“不急,日子總會好的。”寧姐兒說完這一聲,咬咬唇兒道:“那匪首都逃了大半年了,怎麼叫捉住的?”

安哥兒睨著她的神色,吱吱唔唔:“說是捉著了心腹,沒挨過刑罰,把那獨眼兒的家供出來了,這幾日過節,他家裡隻一個老娘一個孩子,四下裡守著門,給捉著了。”

說著又歎一聲:“還得預備下八樣禮,去吳家送個禮。”眼睛餘光瞥瞥妹妹:“獨眼兒便是他拿住的,叫一刀劈在臉上,也不知道傷得甚個模樣。”

寧姐兒聞言抬頭,雖沒人知道他說要來提親的話,可他雨天便來吃碗麵,一條巷子的沒誰不知道,升鬥小民眼裡百戶便是頂天大的官老爺了,安哥兒聽見言語,心裡也明白,還想提點妹妹,吳百戶是好男兒,卻不是能托終身的。

寧姐兒抬了頭,又垂下腦袋去,兩隻手攥得死緊:“他倒是個好官。”說著把攤在床上的布料折起來,一麵抖灰一麵道:“八樣禮咱們辦些甚?四樣點心倒容易,隻藥材怕咱們辦了,他家裡也瞧不上,總不能辦個八樣點心送了去罷?”

安哥兒見妹妹這樣鬆口氣,看樣子是真個不曾上心,笑道:“我在櫃上饒一匹緞子出來,再整治些雞鴨,咱們是禮到心到,全個意思,我看他且得往上升呢。”

今兒輪著她守鋪子打烊,到了夜裡雪還沒停,寧姐兒取了塊葛布出來給安哥兒裁襖,守了餛飩店,店堂裡點著蠟燭,半個影子都無,風在外頭刮猛烈,吹得樹枝兒似鬼爪舞動,她一手捏著布,一手捏著針,半日布上還乾乾淨淨不曾紮下針眼去,原來他是受了傷才沒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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