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聽見死神的聲音(13)(2 / 2)

“有人襲警,蔣深快死了。”

*

蔣深這個名字,在A市,在警局,稱得上如雷貫耳,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這通電話立刻引起接話員的高度重視,立刻上報副局。

莊副局二話不說,立刻聯係距離始發點最近的警局,請對方派遣警員前往查看情況,甚至,予以援助。

三個立刻下來,四輛公安車火速趕到現場,聚集在一塊兒的警報聲,簡直響上雲霄。

被強調過保障薑意眠的安全,他們特意安排人送她去醫院,才打起手電筒,四麵散開,尋找遇險同事。

老五第二個被送來醫院,老遠聽到他的大嗓門,直抱怨:“我這老胳膊老腿的,剛大戰一場,護士小妹,妹兒,你能不能對公安人員愛護點。嘶——,輕點,輕點,我不說,不說行了吧?”

第三個,小六,身體受損不嚴重,精神打擊相當重。

整一人失魂落魄,如同行屍走肉,口裡反複喃喃:“怎麼會這樣,不可能的。怎麼會這樣,我明明是聽副局這麼說的,怎麼沒有,不可能的……”

老二、老四陸續被送來醫院,蔣深排在最後。

“你彆說,你們這蔣隊真有兩把刷子。”

送他來的警員講得眉飛色舞:“一個對三個,個個人高馬大,胳膊有這小姑娘兩條腿那麼大。你們蔣隊腹部中一槍,血流到地上,都凍住了,他還能擱那兒肉搏!硬是留住了一個,直到我們趕到,看著我們給拷上,才暈過去。這厲害的!不去打擂台都可惜!”

綜上所述。

蔣深一進市醫院,就被推進手術室,半個小時出來。

再半個小時,麻藥過去,意識恢複。

蔣大隊長睜眼瞧見的第一個人,是薑意眠。

她又坐在一張花裡胡哨的小板凳上,正歲月靜好地——,吃方便麵。

一碗又香又熱的方便麵,上頭還漂著一顆茶葉蛋,小孩吃得不亦樂乎。

臉上不知道怎麼整的,白一塊灰一塊,猶如煤炭堆裡鑽出來的小老鼠。

冬季校服劃破數道口子,破破爛爛的,棉絮都飄進頭發裡了,也沒人給摘一摘。

真是。

蔣大隊長看著渾身不舒坦,愣是

坐起來,找小護士要上一條毛巾。

恰好薑意眠結束夜宵,收好碗筷,坐回小板凳,聞聲轉頭:“你感覺怎麼樣?他們說你中彈了,疼麼?”

“死不了。”

毛巾到手,蔣深一手摁住她後腦勺,一手給擦臉。

動作粗魯,力道過大,醫院備好的毛巾廉價而毛糙,越擦越疼。

薑意眠不帶個人情感的做出評價:蔣隊長並不擅長傅管家的工作,他還是更適合肉搏。

不過念在對方好歹真心實意,不惜性命地保全她的份上,姑且忍忍吧。

忍。

忍到蔣深仔仔細細擦完了,滿意了,又讓她轉個身,突發奇想要給她紮頭發。

恩怨分明的薑玩家:“……”

心如止水。

勉強再忍一下。

“讓你在原地等我,還敢亂跑?”

蔣大隊長的兩隻手,似乎也隻適合持槍,捏拳暴打罪犯在行,折騰起女孩子細細軟軟的頭發,笨得很。

就這樣,他還分心,凶巴巴皺著眉毛問:“你報的警,開口就說我死了?”

“沒有。”

薑意眠嚴謹校正:“我說的是,你快死了,符合現實情況,隻有一點誇張手法。”

瞧這活蹦亂跳的,都能扯上文字遊戲。

蔣深好氣又有點想笑,仿佛躺在一團軟趴趴的棉花糖上,空氣甜而柔軟,弄得他半點脾氣都沒有。

“行了。”

大費周章紮完頭發,好像比剛才更糟糕了。

蔣深板著臉靠回病床,對護士想笑不敢笑的表情,不以為意。

“槍。”

薑意眠想起蔣深的槍,還給他。

為防丟失,拜托其他警員關上保險後,她一直把槍揣在裡層衛衣的口袋裡。

眼下如同黃金寶藏那樣一層層拿出來,放在蔣深手上,仿佛殘留著溫度,一時竟燙得驚人。

可槍是冰冷的。

看見槍,之前發生的一幕幕湧上腦海,蔣深不得不承認,眼前的小孩,並沒有他想象中的脆弱、幼小。

她敢拿槍。

她敢摸黑獨自下山。

那她敢不敢再做些彆的,比如,殺人?

蔣深目光驟沉而冷,薑意眠一無所覺,無所事事的坐著。

這時,唯一沒有參加此次行動的老三敲門進來,開口一個大消息:“傅斯行在來醫院的路上撞車,肋骨

斷了兩根,人在二樓住著。”

蔣深:“具體情況?”

“就在前麵醫院前的轉角,一輛掛假牌照的貨車撞翻傅斯行的車,司機當場下車逃跑。”

“在場不少目擊者,省廳的意思是,不能當普通交通事故處理。”

專案組遇襲,傅斯行車禍。

所有事情發生在同一天,相鄰時間段,說是巧合,三歲小孩都不信。

究竟是虎鯨真凶意圖殺人滅口,還是傅斯行使苦肉計,妄想撇清自己的嫌疑。

蔣深持中立態度,看證據說話。

薑意眠麵上沒有明顯反應。

她看著門外,又轉頭看了看蔣深。

一雙眼純然晶瑩,漂亮得完全不像殘缺物。

“想去就去。”

蔣深發話:“老三,帶她去看看。”

薑意眠果真站了起來,連小板凳都給揣上。

蔣深情緒褪去,眉目冷然。

老三一推眼鏡,除了領路,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看。

病房門被帶上,再被推開。

沒受多少外傷的小六走進來,低頭喪氣,說反省就開始反省。

“剛才我聯係莊副局,副局說他中午陪孩子去街上買書包,可能那時候手機被摸走。我想,襲擊我們的人敢對副局下手,還清楚這類案件由副局直接跟我們對接,肯定是膽子大、而且對我們內部辦公體係有一定了解的人。他們做了詳細的計劃,包括找人模仿副局的聲音、說話方式,包括——”

一個停頓,小六愈發挺直脊梁,好似鋼板一樣站著。

“包括找我下手,我知道,這是我的個人問題,沒得推脫!做事衝動,控製不住情緒,沒有用的過度的正義感,一直是我的個人缺陷,入行三年還沒有好轉,是我自己不夠重視,不吃教訓,今天才會差點害了整個組。對不起,蔣隊,你怎麼罵我,揍我,罰我都行,但是我不想離開專案組,我一定要親手抓住虎鯨,一定會改掉所有壞毛病,向哥你看齊!”

有模有樣的檢討小作文。

“下次再犯就走人。”

蔣深掃他一眼,“向我看齊乾什麼,讓護士再搬一張床,你來躺著?”

小六摸著鼻子出去,老二進來,告知被蔣深逮住的人的底細。

“麥匠遊,男,今年28歲,外號Y市散打武王,

有過兩次持刀殺人的案底,去年八月殺害前妻及其父母後逃逸,B級通緝犯。

“這人對審訊流程相當熟悉,到目前為止沒鬆過口,隻能先關著,過兩天跟著我們一塊兒轉回浪漫港,方便老大你出院審。”

公事說完,最不著調兒的老五裹著滿頭紗布擠進來,笑嘻嘻:“經過這一遭啊,我算是明白了,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

老四:“認慫?”

蔣深:“學會閉嘴。”

“錯,都錯。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吃香喝辣,睡暖玩爽。隻要不犯法,就要趁活著往死裡享受,再談個學生樣兒的對象,又乖又膽大,你說是不,老大?”

蔣老大從牙縫裡賞他一個字:“滾。”

“哈哈哈哈哈哈,這槍都給了,不跟定情信物一個理嘛,是不是,老四,你摸著良心說是不是?”

老四嫌他聒噪,收到蔣深眼神,趕緊給人提溜出去。

老五一邊被拖拽出門,一邊覺得自個兒說中了,美滋滋:“大老爺們彆害臊啊,老大你就說,往外頭跑那勁兒,你心裡想什麼呢?念著誰,就是誰了,你得認,知道不?我老五這人是不太靠譜,但我火眼金睛沒唬過誰,當初你倆那眼睛一對,我就覺著你不對勁,真不對勁——勁——勁——”

一串尾音,又臭又長,還自帶回音。

蔣深往後靠,枕著手臂。

他不對勁?

白熾燈攤開一圈光暈,亮得刺眼。

蔣深反手蓋在額上,自嘲地笑了笑,聲線低啞,自言自語一聲:

“是不對勁。”

——與此同時。

薑意眠走進二樓單人病房,確認房間裡沒有第三個人後。

她問:“傅斯行,你是不是虎鯨?”

作者有話要說:凶手日記:

【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