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籠中的鸚鵡(14)(2 / 2)

它會保護你,保護不了就開始傷害自己;

它要粘著你,你趕它走它就把自己糟蹋成一灘可憐的爛肉。

它在你這裡哭,背過身又去撕咬彆的小狗,自私到不準你把愛分一點點給彆人。

而你隻有兩條路:

嫌惡他,拋棄他,任由他摔下深淵粉身碎骨,與你無關;或繼續陪著他,看著他,愛著他,接受一條生命全然維係在你身上的事實。

也許就是最後一次掙脫的機會,你怎麼選?

於公於私,薑意眠都沒有選擇。

不論戚餘臣今晚表現出來的情感是真的、假的、醉了、清醒。如果他要的隻是這些……親吻、擁抱、承諾、一份偏愛……這些無傷大雅,又無關痛癢的東西。隻要他彆故意破壞她的任務,她何必吝嗇的攥在手裡不肯給他呢?

這麼想著,深深夜色裡,意眠終於將指搭到肩上,仰頭吻住了他。

對方先是一怔,而後眼瞼漸漸彎出弧度,水樣的眼角折射出破碎的光。

“小太太,您睡了嗎?”門外仍然在叫。

“太太已經歇下了。”屋裡回來一道陌生的女生,嘶嘶啞啞,聽起來並不年輕。

小婷瞪起圓溜溜的眼睛:“你、你是誰呀?”

“我是新來伺候太太的人。”

“你不要進來,讓先生也回去,太太睡了。”

“啊?”

苑裡什麼時候來了新人嗎,她怎麼不曉得呢?小婷不解地看向先生。

秦衍之靜靜凝視門扉,過了一會兒,他說:“下雨了,記得給太太蓋被。”

有一陣子,裡麵沒有回答。

無人知曉院裡最不起眼的八少爺,此時此刻正一麵纏著她的小太太索吻,一麵模仿女聲對他的養父說謊。——不,或許有一個人心知肚明。但隻要沒人率先說出來,沒人想打破虛假的平靜,便沒有區彆。

“好的。”他回。

餘下的父親兩個字,含在嘴裡,繾綣地喂進她的身體裡。

輪椅骨碌碌遠去,秦衍之走了。

迷亂放縱的深吻久久得以止歇,薑意眠如溺水中,將將被隨之而來的疲憊吞沒。

“抱歉,眠眠……”

戚餘臣一下一下的啄吻落下來,每個音裡卷著無限的依戀。潮氣,熱氣,深深夜色裡,臟亂的床上滿是纏繞的頭發,鋪開,流散。

她已無力製止,更沒力氣回答。

似睡非睡的空當,光怪陸離的夢裡,他的手指長而纖細,唇齒香膩。牢牢巴著她,占著她的身體每一寸,猶在耳邊低語:“隻想要眠眠,或者隻要眠眠的一部分就好。沒有人可以傷害你……”

“眠眠,再親親我好嗎?”

“摸摸我……”

……

得到主人的狗始終學不會適可而止。它隻會求愛,求愛,無儘的求愛,也許直到取儘主人的愛意,令其空空地衰竭而亡,它才會心滿意足地搖搖尾巴,埋在她的懷裡陪同死去。

於是她們之間再也沒有比這更好更合適的結局。

命定如此。

*

接連多日,清晨小婷走進房來,總像小狗一樣東聞聞、西嗅嗅:“有股怪怪的味道呢。”

旋即叉起腰,佯凶:“太太!您是不是又偷偷吃辣了呢?不要想騙小婷,是不是那個新來的傭人老在夜裡給您送辣肘子?每天起來您的嘴巴都紅紅的,這樣可不行!還有哦,您不能睡覺打滾,不然早上起來藥膏都不見了,以後留疤可就不好看啦……”

一旦碰上這個話題,薑意眠隻得找理由蒙混過關。

戚餘臣幾乎夜夜都要過來,秦衍之傍晚也來。好在兩人沒再撞上過,分開應付也不算難。

臥病七日,腰上的傷結了淺痂。當醫生親口鼓勵太太下床走動時,小婷還高高興興地想讓香萍傳話,期盼著先生太太能趁著春光明媚一塊兒出去散散心。

誰料當日下午,湖心苑迎來的並非其他,正是秦衍之親口說過、推遲到傷好再落實懲罰。

小婷:?!

意眠:。

倒也不覺得意外。

“……太太且忍忍吧。” 負責傳話的香萍似有不忍,好言相勸:“先生是個認死理的人,這回隻罰半個小時的跪,已經是鬆著來了。那日行凶的人終究是您苑裡的老人,若不這樣,隻怕難以規束住院子裡其他不懷好心思的人,更鎮不住那幾位……太太伶俐,香萍想您應當能諒解。況且先生權是嘴上不說,上回突來大雨,恐您著涼,他連一件外衫都沒披,急急忙忙又趕過來,回去可燒了足足兩日,咳症愈發的……”

也就是暴雨的那天,戚餘臣失控的那天。

見她點了點頭,沒有流露出抱怨的神態,香萍放心地離去。

以前督促罰跪的劉婆婆沒了,院裡一時半會兒找不出一個有資曆看著太太的人。因此這回跪,額外批準小婷陪著進去。

她活潑也周到,故意套著一件厚厚的冬衣過來。一到地方,不顧三七二十一地往蒲團上一鋪,跪上去便軟和很多,膝蓋不疼也不紅。

除此之外,她還一下一下地偷瞄太太的臉色,小聲咕噥:“小太太不要難過哦。”

“先生肯定不是有意罰您的,他可疼您啦!”

“要小婷說,先生罰您呀,其實是罰在您身上,疼在他心裡!不然怎麼次次您跪祠堂的時候,他都要悄悄地過來看您呢?上回夜深風大,明明可以讓香萍來,也可以喊小婷來,可先生還是親自過來給您蓋毯子了。這就是——愛呀!先生好愛好愛您的!”

有這回事?那條毛毯原來……

薑意眠眨了眨眼。

瞧她有興致聽的模樣,小婷更起勁地說起來。

“不過我娘說了,有的人愛你,是用嘴巴愛你,張口閉口地愛,但光說不做,那就是臭男人哄你騙你的壞把戲;不像有的人,他什麼都不說,背地裡才關心你。這是什麼意思呢?就是他愛你,而且不用這個要挾你,糊弄你。他隻讓你瞧見他,而不瞧見他對你的好……”

小丫頭片子,道理一套一套,說著忽然‘啊’了一聲:“先生來啦!”

短短四字,引得意眠回眸看去。

’嚴婆婆說得沒錯,今年的雨的確太多了。

沙沙雨絲如針,簌簌地往下掉落。遠處橫著曲折走廊,簷下一串雨做的珠簾,她瞥見一道遠去的青灰背影。

既然來了,為什麼要走?

分明動搖了,為什麼事後又絕口不提那個犯規的吻?

薑意眠不讓他逃的。她起身往外跑,嚇得小婷驚呼:“小太太,下著雨呀!!”

聲音遙遙地傳過去,千回萬轉。

那人輪椅一滯,側頭,仿佛也就隔著千山萬水地望了過來。

淡淡的,沉寂的,與往日無異的目光。

但她已一眼看破了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是一件他怕被她知道,而她終究知道了的事。

他喜歡她。

男性對女性的那種喜歡。

而且他的喜歡,很可能比其他所有人都來得長久,來得更……深沉。

是一種年長者秘而不宣的愛。

作者有話要說:  一到戚餘臣就莫名進入華麗頹廢風……以前一直用花膩了,就試試蝴蝶,章魚、蟲子什麼的,跟理應唯美的kiss結合起來,效果居然意外的好。(?這是什麼做實驗一樣的口氣2333)

突然覺得他是不是有點克啊,真的越走越偏,越臟越美,美得崩壞詭譎的感覺了……

有一首超適合她們倆糾纏的歌,講主婦出軌的唯美日劇《晝顏》的主題曲never again,真治愈又墮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