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2 / 2)

一品太醫 少地瓜 12109 字 3個月前

薛涼乾脆把心一橫,“你休要扯虎皮做大旗,這禁軍腰牌也不是隨便能用的,當心回頭被參個濫用職權之罪!”

他們定國公府常年與權貴往來,京中幾位有名有姓的達官顯貴的貼身侍衛都認個爛熟,可眼前這個侍衛卻從未見過,想來也不是什麼要緊人物。

既然如此,不如快刀斬亂麻,先把這兩個人料理了,然後立刻打發人家去告知祖父。到時候隻要死無對證,是非黑白還不是任由他們塗抹?隻憑這些刁民又能興起什麼風浪來!

他就不信隆源帝會為區區一個七品吏目落定國公府的麵子。

先有豪奴欺人太甚,又有衙役公然偏袒,百姓們頓時炸了鍋,推搡著鬨將起來。

嘉真長公主的侍衛和謝蘊的部下對視一眼,都在頃刻間做了決定:務必保得小洪太醫平安無事!

正值千鈞一發之際,忽聽一道清麗的女音越眾而來,“放肆!”

人群先是一靜,又有幾個侍衛排開眾人列成兩隊,“嘉真長公主在此,閒人退避!”

嘉真長公主?!

現場有片刻死寂,繼而像油鍋裡潑了涼水一樣轟然炸裂,四麵八方傳來的竊竊私語聲交彙在一起,像春日的悶雷滾滾而來。

“嘉真長公主,就是那位長公主嗎?”

“你這不是廢話嗎?大祿朝還有幾位長公主?”

“就是那位為了家國大義,毅然和親塞外的長公主?”

“是呀,她為了保護當地百姓,可是連駙馬都送了呢……”

不同於定國公府令人畏懼,嘉真長公主卻叫百姓們真心敬愛,此時一聽她的名號,當即收斂聲息,嘩啦啦跪了一地。

薛涼此時真是人如其名,整個人都涼透了,喃喃道:“不可能,嘉真長公主怎麼可能在這兒?”

可迎麵走來的女子柔美大方高貴清麗,通身的氣派根本不是等閒人裝得出來的。退一萬步說,這世上又有誰有這樣包天的狗膽敢冒充?那可是誅九族的死罪!

洪文愣了下,也跟著行禮,卻被嘉真長公主親自扶住,又小聲問:“你不是去玩了嗎?”

嘉真長公主先把他上下打量了一回,發現除了衣服有點亂之外並無外傷,這才鬆了口氣,“總覺得留你一人在此不妥,所以先回來。”

好在自己趕來了。

洪文習慣性摸了摸鼻子,覺得被個姑娘搭救有點不好意思,可內心深處卻又極儘歡喜。

嘉真長公主對他笑了笑,轉身看著薛涼時臉色陡然一變,“若非如此,本宮又怎能看得這樣一出好戲?”

薛涼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她身邊的侍衛厲聲喝道:“大膽,見了長公主竟敢不行禮問安!”

薛涼腦子裡嗡的一聲,雙腿一軟跪了下去,冷汗涔涔道:“不知長公主在此,我,草民……”

嘉真長公主微微抬著下巴俯視他,眸中冷意森然,“定國公府果然好大威風,連出門上個香都敢隨便糟踐百姓了!一乾衙役也都成了你家私兵呢。”

薛涼隻聽說過長公主溫柔賢淑的名聲,總覺得也不過是個軟弱的丫頭片子,卻不想對方氣勢全開如此驚人,直叫人不敢逼視,“公主息怒,公主言重了,這些人實在是……”

他剛要繼續編排洪文,突然渾身一震,忙掀起眼皮去看方才護著洪文的侍衛,見他一色穿著打扮都與嘉真長公主的隨從們彆無二致,頓時如遭雷擊。

那,那竟然是長公主的侍衛!

洪文背後站著的人,是長公主?!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薛涼終於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身上刷地起了層白毛汗。

怎麼辦,自己可能真的闖大禍了。

薛涼尚且嚇得不成樣子,更彆提旁人,呂捕頭早在嘉真長公主出聲那一刻就渾身癱軟跌坐在地。

此時他哪裡還敢存什麼攀龍附鳳的心?腦海中隻反複回蕩著一句話:

吾命休矣!

眼見嘉真長公主的裙角到了眼前,呂捕頭抖若篩糠,以頭鑿地,“公主恕罪!”

嘉真長公主圍著他轉了半個圈兒,冷笑道:“這位大人好大的威風,本宮也算開了眼界,往後你休要再提什麼報效朝廷,效忠定國公府才是正經。”

她踩著繡鞋的腳步極輕,可呂捕頭卻覺得仿佛每一下都踩在自己身上,幾乎支撐不住。

他頭腦中一片空白,什麼話都說不出來,聽了這誅心之語不斷磕頭,“卑職知錯,公主饒命!卑職一時糊塗,再也不敢了啊!”

嘉真長公主的眼睛在薛涼和他身上溜了一圈,“你認錯倒快,既如此,本宮給你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你不是要拿人麼?就把罪魁禍首抓去衙門,自己也脫了官袍摘了烏紗聽候發落!”

薛涼脫口而出,“公主,我祖父沙場征戰……”

話音未落,嘉真長公主就對著侍衛一個眼神兒,立刻有人上去將他五花大綁,又堵了嘴拖走。

好蠢才,赫赫揚揚的定國公府竟淪落至此,一個死還不夠,這是要拉著全家陪葬呢!

“父皇和皇兄尚且愛民如子,難道定國公府反而是個例外?滿朝文武誰不有功,斷然沒有居功自傲磋磨百姓的道理。”嘉真長公主嗤笑道。

百姓們轟然叫好,極力讚歎皇帝和公主的美德。

嘉真長公主三下五除二將罪魁禍首發落了,打發剛才跟著洪文的侍衛回宮中傳話,“你將今天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報給皇兄,不得有誤。”

又對百姓們道:“你們受驚了,且放心,皇兄必然會秉公處置。”

眾人皆是感激涕零,先朝著皇宮所在的方向山呼萬歲,又叩謝長公主恩情。

嘉真長公主頷首示意,見那受傷的小孩兒一雙腫眼泡正盯著自己看,便朝他笑了笑。

那孩子何曾見過如此高貴美麗的女郎?立刻羞紅臉,又把腦袋往父親懷裡紮。

洪文見狀大笑,“這小子。”

他給那父親寫了個方子,讓去藥鋪抓藥調成藥膏子給小孩敷臉,這才起身對嘉真長公主道謝,“今日多虧公主。”

薛涼就是個瘋子,萬一剛才真鬨起來,指不定有多少人要受傷呢!

嘉真長公主看那小孩兒縮在父親懷中還偷偷來瞧自己,也覺得有趣,學著洪文平時的樣子伸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小腦袋,又叫隨從抓零錢給他買糖吃。

“你也不像不知道厲害的,”嘉真長公主卻忽然收斂笑容,沒好氣道:“若我不來,你還真就自己往上衝不成?”

洪文不敢直視她的眼睛,小聲道:“那,那也不好放著不管麼。”

嘉真長公主哼了聲,“白長了個聰明相,現成的狐假虎威都不會……”

洪文低頭看腳尖,態度誠懇,“下官知錯。”

嘉真長公主瞅了他一會兒,突然抬腳就走,“錯不錯的,與我何乾?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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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廟會上的眾人接下來如何,接到消息的隆源帝早已勃然大怒。

“混賬,光天化日之下竟如此肆無忌憚,簡直不將朕放在眼裡!”

洪文外出義診是他同意了的,薛涼如此行事就是在打他的臉!

“傳朕的旨意,”隆源帝黑著臉道,“著台司衙門嚴審此事!”

台司衙門全稱“望燕台三司衙門”,主管京城治安。

萬生接了旨意拔腿就走,走到半路又被叫住。

“還有,”隆源帝飛快地踱了幾個圈,手扶在門框上重重點了幾下,“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薛涼如此有恃無恐,難道往年就都是清白的?定國公府上下就是清白的?務必給朕一查到底!若有必要,吏部可協理,任何人不得橫加乾涉。

此外,若有定國公府的人遞牌子進宮,一律不見!

定國公府教導無方,直係有官職者,即日起在家停職反思!”

他立刻意識到這是一個處理定國公府的絕佳機會,豈會白白放過?

也不知今天過後,整個京城會掀起多麼駭人的軒然大波……

如此看來,洪文竟是一員福將。

隆源帝頓了頓又道:“太醫署吏目洪文受了委屈,朕不能不賞罰分明,傳旨,賜黃金百兩。”

萬生瞳孔一陣劇烈收縮,“是,奴才親自去傳旨。”

隆源帝有多麼節儉有目共矚,多少年來賞賜都不見金銀,今天卻一出手就是黃金百兩,可見內心何等痛快。

洪文啊洪文,那小子可真是走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