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9、神降、反抗與禮物(2 / 2)

經曆過一些事件後,聯盟人收斂了這種“不必要”“假惺惺”“偽善至極”的同情和幫助,轉而專心向下城各級居民服務。雖然始終未能——也是因為不願主動改善同地麵議會的關係,但他們有一位皇子殿下和一位“陛下”的保護命令護體,這種對立完全不影響他們在短時間內就發展得十分興盛,將那些曾與迷霧之國建立關係的他國商隊完全擠出了核心市場。

無論立場如何,人總是要吃飯、穿衣和享樂的,還有誰能像聯盟商會這樣給他們足夠多、足夠好、也足夠便宜的享受呢?

也有人指責聯盟人行徑鬼祟,但地麵議會很少能抓住商會的把柄,就算偶爾發現一些蛛絲馬跡也不能給他們造成威脅,這就是他們上次參與到上下城之間矛盾衝突的底氣。外事工作者利用了他們能夠利用的一切條件,連那些同他們暗中建立信道的反抗者們也不知道聯盟人對這個國家的地麵情況掌握到了什麼地步,一定要說的話……

他們已經繪製出了迷霧之國的詳細地圖。

雖然這套地圖是在西三區的新瑪希城完成的,外事人員帶回到迷霧之國的隻有深度記憶,但人人都知道它可能導致的嚴重後果。因為這套地圖不僅描繪了這個國家的地理風貌,記錄了它的資源分布等情況,通過外事人員也不知道的手段,繪圖者還畫出了那個遍布國土的“迷霧法陣”的真容。作為這個國家最致命的秘密之一,可以想象它們一旦被發現的後果。

外事工作者還不需要礦區考慮那些圖的問題。他們知道自己的聲譽,無論哪兒的統治者都不認為他們安分守己,也許已經有人察覺他們暗中資助勞工勢力的事情,聯盟人總是有多餘的好心,而這個已經變得完全怪異的國家裡,還有什麼群體比那些勞工更卑微、更淒慘呢?但無論這些商會成員有多少財富,在這個國家能調動什麼資源,他們隻有這個商圈裡的一點兒人,這決定了他們乾不成什麼實際的事情。

他們也不該對與己無關的事情關涉太深。沒有必要,沒有意義,也沒有結果,正如衝突那一日那名叫做格裡爾的“天城人”對他們所說的:

“這裡不是你們的地盤。你們應該更謹慎地保護自己。”

他說得沒錯——如果外事工作者不是“解放者”的話。

每次“神降”天候前後,無線電通訊都會受到很大乾擾,甚至如同這次一般完全斷絕,但從第一次冒險同工業城直接聯係到現在定期向上通報情況,地麵議會從未在這方麵對他們進行檢查,所以這至今仍是一條最為優先的渠道。關於礦場起義的討論會連著開了三天,就在電磁環境就要恢複平穩和清潔的狀態,那一批勞工也即將結束休整的時候,意料之外的客人突然隆重到訪。

這批大駕光臨的隊伍真是讓人猝不及防,匆忙清場後,外事工作者按本地禮儀對他們進行了招待。也許是因為為首的兩位貴族同他們勉強有點交情,來人並不像議會議員那樣計較細節,在會客廳裡各自落座,安薩路才正麵去打量那兩位“天城貴族”。所謂人靠衣裝,明明是同樣的麵孔,一換上貴族特有的禮服,就登時顯出來者同地麵議員那些“地麵人”的距離。

回想起上次他們帶來的狀況,安薩路露出了笑容。

“很高興能同兩位大人再度相會,偶然相識,真是不勝榮幸。自上次彆過,我們汲取教訓,令在外界的商會分會加緊調集物資,車隊如今已在路上,不日就將入境。”他微笑著說,“想必這一次不會再令阿克懷特大人失望了。”

格裡爾也笑了起來,“諸位當日的善意行止確實令人難忘,既然如此,我便在這裡替阿克懷特伯爵感謝你的特地留意。他一定會為這些禮物感到高興的。”

“這不過是商人的本分罷了。”安薩路說,“其實上次匆忙分彆還留下另一層遺憾,美酒應當配以佳肴,我們在烹飪一道上還算有一點點長處,倘若這次能夠有幸……”

“這當然也是我們的榮幸。”格裡爾說。

聯盟人喜歡在餐桌上談論事情,這也是他們顯著的特征之一,因為美食和美酒都能令人放鬆身心。同上次三者齊聚時的狀況不同,這次地麵議會的議員不敢再阻攔聯盟人的酒類出現在公眾場合——正是因為他們對天城貴族的公然挑釁,議長大人當日就被召喚上去,至今仍未下地,得知天上好幾位“大人物”都因這件小事被蘭德殿下發落,這些地麵議員才終於意識到他們犯了多大的過錯,這就是為什麼他們麵對聯盟人的挑釁依舊忍氣吞聲——至少他們覺得自己已經足夠忍氣吞聲。

不得不說聯盟人在飲食一道上的確實頗有造詣,而他們特彆供應的美酒也足夠使人迷醉,宴會的氣氛漸漸變得輕鬆隨意——不論地麵議員所在的那個愁雲繚繞的角落的話——賓主儘歡,酒酣耳熱之際,作為蘭德皇子代表的格裡爾伯爵向安薩路舉杯笑道:

“我們又何必這樣虛偽地互相試探呢?”他說,“實不相瞞,此次前來,我們是為了向諸位送上一份禮物。”

“禮物?”安薩路放下酒杯,抬頭看向對麵的貴族,“真是令人十分惶恐,又十分期待。我能知道這是一份什麼禮物嗎?”

“當然能,外交官閣下。”格裡爾說,“實際上,你們所有人都能看到。”

當那幾名勞工模樣的年輕人被押到麵前,安薩路臉上的微笑沒有絲毫改變,其他外事工作者最差也保持了麵無表情。他們不至於現在就完全暴露,就算真的暴露了,也不應當是這種場合,這種情景。

安薩路將手肘從扶手移到腿上,用這個暗示性的動作要求其餘工作者保持冷靜,他側身看向主位上的格裡爾伯爵,以恰到好處的不明所以開口:“伯爵大人,這些奴隸犯了什麼事嗎?要知道他們才剛乾完活從我們的商圈離開。”

“他們沒有什麼問題,隻是我們需要一些‘基材’來展示這份特殊的禮物。”格裡爾隨意道,“他們的身份越低微,越能證明這份禮物的珍貴,。”

“原來如此。”安薩路說。

被選中的“基材”們赤著脊背跪伏在地,沒人抬頭,幾乎每個人都在發抖,似乎在恐懼即將到來的未知命運。

格裡爾向旁邊示意,那名麵孔清秀如女子的尤利坦大法師慢悠悠地從座位上站起來。

“何必如此恐懼呢?”他說話的語調很輕柔,與這語調相反的卻是他從袖子裡掏出來的那把鋒光閃閃的長錐,“很快的,你們很快就會發現,當自己低賤的生命形態得到本質的升華,這將是何等的榮耀眷顧。”

安薩路的手指在袖子裡蜷了起來,然後又慢慢強迫自己放鬆,他專注地盯著場中,看尤利坦走到眾人之中,所有勞工都被死死按在地上,從左側第一個開始,尤利坦將羊皮涼鞋踩在他肩膀,鬆手讓長錐懸浮空中。

“會有點疼呢。”他說。

長錐旋轉著從勞工的背心處紮下,在他的猛然掙動中鑽出一個血洞,這把凶器似乎是一種專門的手術器具,從位置和深度來看已經穿透了心臟,卻隻有很少的一點血液滲出,然後尤利坦打開了一個容器,一滴銀色的“水珠”飄到空中,注入傷口。

將一排五人都如此施為之後,尤利坦回到座位,侍從為他端來清水清洗那雙其實沒有沾染過一點“汙穢”的雙手,在人的軀體痙攣掙紮,手指摳抓地麵的響動中,其餘人默默等待著,然後從第一名勞工開始,異變開始凸顯。

他自那場粗暴手術之後就汗出如漿,看上去像是疼痛導致的自然反應,但他出的汗越來越多,很快就在他身下積起了一灘水窪,水窪的麵積擴大,水流成股從他身上淌下,背後的傷口正在愈合,體型沒有變化,說明水分不是從人體內部析出,而是來自外部的凝結。麵無表情的騎士放開對他的鉗製,這名勞工艱難地從地麵撐起,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的身體,此時其他人身上也開始逐一發生變化。

對聯盟的外事人員來說,這種場麵是他們從來沒有見過的,那些地麵議員發出了一陣接一陣的驚呼,那位尤利坦大法師用他輕柔而不容違抗的語氣要求他們按他的命令控製身體,最終他們都控製住了。

安薩路和其他聯盟工作者在這個過程中始終保持沉默。

直到格裡爾問:“您覺得如何?”

“這真是……一個奇跡。”安薩路說。

格裡爾笑了。

“這就是蘭德殿下將要送給聯盟之主的禮物。一條捷徑,令凡人隻付出極小的代價就成為天賦者。”

作者有話要說:  我,我來了(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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