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6、工業聯盟與貴族(1 / 2)

工業聯盟動起來了。

麵對明確的危機, 這個龐然大物開始轉變方向。

這對它來說並不困難,從建立的第一日起,它的締造者就想到了日後必將麵對的風雨, 無論這敵意是來自中洲世界還是彆的地方,將來的戰爭他們是首當其衝還是猶有餘地, 他們都要生存和發展下去。

在對手仍未真正降臨之前, 備戰的第一步是大規模的人口和物資調動。

調動之前先是盤點。

發展到今日的工業聯盟已經是一個毫無疑問的大國, 不論是從土地還是人口來說,即使周邊的國家和地區對它的認識仍不太清晰,但它的生產能力也是公認的遠超於常識國家的。聯盟人每年都會通過工作報告上的圖表和數據看到聯盟持續的進步, 意識到他們創造了多麼豐富的勞動成果, 並感覺到聯盟給予他們的種種保障和回饋。

很多人都知道,他們在聯盟的生活和工作條件固然優越, 但確保這種優越所需的物質隻占總量的一小部分。人們在工廠和農場中的勞動果實大部分都被集中起來, 通過聯盟代表大會這個最高機構及其下屬一些列常務機構進行再分配和再生產, 這是一個已經被作為常識普及的聯盟運作秩序。無論是和術師一同經曆了聯盟草創時期的資深建設者,還是後來主動或被動加入聯盟的聯盟新居民,他們都認可並發自內心地維護這個秩序。

這個秩序使得工業聯盟作為一個多種族和多民族的聚合體,卻比這世上絕大多數國家更來得權力集中,這種集中也使得他們對生產和生活物資進行調配幾乎不會受到阻力。

不過與為備戰而動員集中的人口相反的是, 物資調動的趨勢卻是分散。

當赫曼乘坐列車,風塵仆仆從北域回到工業聯盟的中心區域,隨著車輛進站挺穩,他走下火車, 隨著人流登上扶梯,走過人行平台長長的步道,看見旁邊軌道一時竟有三列火車同時經過, 不同於客運火車漆成綠色的鐵皮車頂,通過他們腳下的貨運火車剛好是二平一敞兩種車型,任誰都能看到車皮上一眼望不到儘頭的打包貨物和各種建材。

人們發出驚歎的聲音,不由自主地慢下了腳步,還有人就在欄杆邊停了下來,很是吃驚地和同伴估量這些貨車的裝載總量,以及它們的目的地。

“來自舊世界的人”,這些人全身上下都表露出自己的身份信息,沒有人對他們過多注意,作為如今西方世界經濟、政治與文化的樞紐,工業城當然會吸引許多為種種目的而來的訪問者,他們很少有人能夠經過從水路到陸路的一趟旅程之後還毫不動容,並不奇怪聯盟人民在口頭上將聯盟及聯合王國之外的中洲區域稱之為舊世界,每個人在踏上聯盟土地的那一刻起就能感覺到新規則與舊秩序之間的顯著差距。

從工業聯盟通過新瑪希城與撫鬆港這兩個基點城市讓舊世界發現它的存在,到今日聯盟已經成長為見者無不位置讚歎的陸地巨鯨,已經過去了不算短的時間,但兩種文明形態之間的距離不僅沒有縮小,反而日趨擴大——正如這些鋼鐵長龍與身著華麗彩衣,以遊客而非學習者的角度發表評論的貴族之間的對比。

真是悲哀。

在拂麵而過帶著青苗和煤煙氣息的風中,同樣出身貴族家庭,曾以間諜的身份從撫鬆港到工業城,最後在種種因素之下成為一名記者的赫曼這樣想。

輪軌撞擊的聲響在金屬結構的高架穹頂下回蕩,長龍一般的列車一往無前,人流漫過曲折聯通,有如迷宮的天橋,穿過出站口,來到中央大廳。這座建築的規模也是同工業城火車總站相稱的宏偉,數以百計的旅客一走進其中,就像魚群散入池塘,一下就不顯人多了。

挑高的屋頂上,大片明亮的光線透過玻璃灑到地麵,赫曼在大廳的報刊亭裡買了幾份報紙,拿在手裡,提著行李走下大廳前方的寬大階梯,穿過廣場,徑直走向公交站。

站在擋雨棚下戴著臂章的誌願者轉頭看了他一眼,輕易就分辨出他身上那種城市氣息,不再管他,而是走向他身後,去詢問那些初來乍到或經驗仍少而顯得戰戰兢兢的旅客是否需要幫助了。

赫曼登上公交車,隨意選了一個座位坐下。車輛很快就啟動,機械的震動通過座位傳遞到身體,看著窗外經過的熟悉景色,他呼出一口氣,直到這時才有“回來了”的切實感受。

對一些初次進入工業城的人來說,這座城巨大得有些可怕了,筆直的寬闊街道,線條規則的巨大建築,白的牆,黑的鐵,玻璃幕牆是深海一樣的顏色,即使小森林一般到處都是的綠地中和了有些冷淡的工業氣息,人們還是容易在這裡產生弱小的感受,因為無論他們在來處是何等尊貴的身份,在這裡都沒有意義。

但赫曼喜歡這座城。

它不僅有一種令人著迷的純粹理性之美,並且讓他感覺到力量、規則和守護。

正如聯盟本身。

在車輛到站之前,赫曼已經將當天的報紙大體瀏覽了一遍,一點也不意外地看到了關於近期種種變動的暗示或明示信息。他乘坐的這路公交車會將他直接送去報社,雖然工作多年的赫曼已經在工業城有了自己的獨立住所不過還沒成家,並且時常出差的他在新家居住的時間並不多,這一次也是在回來之前就打了申請宿舍的報告。

跟他聯絡的編輯說,他們接下來有很多、很多的重要工作。

於是赫曼走過那道花木環繞的石柱大門,穿越林蔭,走進已經提前被人整理過的宿舍,放下行李,脫掉外衣,在散發著陽光氣息的床鋪上沉沉睡去。

修整一天之後,赫曼便開始參加工作會議,並在第一場工作會議上拿到了關於聯盟近期事務變動的內部資料,雖然在北方的時候已經聽到過一些暗中流傳的消息,但看到它們白紙黑字地被確認,赫曼還是震驚不已,不僅是他,其餘與會的外派記者也是差不多的反應。

沒有人會懷疑這些資料的真實性。

“我們應該做什麼?”

“做所有我們能做的。”主編簡短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