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處心積慮想要陷害令妃的原因?”一陣威嚴而又低沉的男生
從樹後傳來,無論是芳貴人還是令妃,都對這男聲十分熟悉。
做壞事時被乾隆抓個正著,是怎樣一種體驗?
芳貴人的身子僵住了,她的聲音都有些顫抖:“皇……皇上……”
她不確定,乾隆究竟聽到了多少,但她知道,她完了。乾隆向來喜歡嬌媚可人,溫婉賢淑,驕傲耀眼或是大氣雍容的女子,他唯獨不喜歡不識大體、心胸狹隘、淺薄庸俗的女子。
芳貴人本就得寵不久,根基不穩,如今,她好不容易在乾隆跟前樹立起來的美好形象毀了,日後,她想要扭轉她在乾隆跟前的形象,怕是千難萬難。早知道,她就不在這兒找令妃的麻煩了。哪怕是要奚落令妃,也不急於這一時。
乾隆看也不看芳貴人一眼,隻冷聲道:“芳貴人恃寵而驕,以下犯上,對令妃出言不遜,去其封號‘芳’字,禁足一月,罰抄《女則》、《女訓》百遍。”
乾隆的後宮之中,在貴人位份上的宮妃並不少。芳貴人本姓張,她因為乾隆特賜的封號,淩駕於一眾貴人之上。如今,這封號沒了,她又被乾隆當麵斥責不懂婦道,日後,怕是前程堪憂。
此刻,張貴人匍匐在地,臉色竟比方才剛剛跌倒時還要蒼白幾分,無端端讓人心生憐惜。
“朕念在你這是初犯,故而隻對你小懲大誡一番,你且回去好生反省。若是下回再讓朕發現,你為了爭寵使出這些手段,就不要怪朕對你不客氣了!”
寵妃真善美的形象驟然在眼前破碎,不得不說,還是對乾隆造成了不小的衝擊。
乾隆在說完這番話後,就命張貴人身邊兒伺候的人把她給扶回去,不想再多看她一眼。
眼下,在場的人就隻剩下了乾隆與令妃。
乾隆看著令妃這讓人熟悉的打扮,不由喟歎了一聲,聲音變得柔和了些:“愛妃最近一直在延禧宮中養胎,今日怎麼想著出遊?”
令妃低著頭,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頸,唇畔掛著柔和恬淡的笑容:“回稟皇上,因著秋日來臨,菊花盛開,臣妾在延禧宮中閒來無事,不免
想起當初在長春宮聆聽先皇後教導的日子。”
素手撫過一朵綻放的菊花,令妃的眼神中透露出淡淡的懷念之色:“臣妾還記得,當初,先皇後就是在這兒與皇上詠菊吟詩的,便想著來尋一尋當初的那種心境。”
提到先皇後,乾隆顯然也想到了當初美好的時光,心中對令妃的懷疑不由去了一些。
這樣重情而念舊的女子,怎麼看,都不像是會做背主忘恩之事的人。這裡頭,興許有什麼誤會吧。
乾隆與令妃聞言軟語了好一陣,隻覺得一腔憶舊之情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在溫聲叮囑令妃好好養胎,並承諾過幾日就去看她後,乾隆離開菊園,回了養心殿。他畢竟還有一堆政務要處理,處理完政務,還要抽空去看自家小寶貝呢,哪怕是與妃子談心或是追憶往昔,也隻能掐著時間點來。
在乾隆走後,令妃臉上溫婉的笑容瞬間就垮了下來。她冷冷地對著茯苓道:“便宜張氏那小蹄子了,若是擱在以前,有人敢這樣冒犯本宮,皇上怎麼說都會給她降個位份。方才張氏有意陷害本宮,皇上明明看在眼裡,卻隻是去了張氏的封號,可見本宮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不如從前了。”
說著,令妃歎道:“皇上到底還是疑了本宮。”
“主子莫急。”茯苓寬慰道:“好歹今兒個皇上對您的態度有所軟化,總算是不再視咱們延禧宮如無物了,這也算是一個好的轉變。咱們慢慢兒來,總能把皇上對您的態度給掰回來。待您誕下小主子,也算是多了一個依靠。”
這要是擱在懷孕之初,令妃聽了茯苓的話,指不定會信以為然,一心期盼著靠腹中的胎兒來翻身。可如今,她既已知道自己懷的多半是個女嬰,便對此不抱太大期望了。女兒再怎麼,日後都是要嫁出去的,又怎麼可能作為自己的依靠呢?且前有固倫和敬公主,後有固倫和晏公主,兩個都是乾隆的心頭肉,夾在她們之間的四格格跟個小透明似的,令妃對自己的女兒是否能夠得寵,實在是不抱什麼希望。
“和敬如今倒向了皇後
,這對於本宮來說,是一件極其不利之事。得想個法子,讓皇上對本宮心生憐惜,並加深皇上對皇後的懷疑。”令妃撫著肚子,這般說道:“若這一胎是個阿哥,本宮指不定還會猶豫一下,可既然是個格格,本宮就沒什麼好猶豫的了。”
茯苓看著她陰沉的麵孔,不由有些心驚:“主子,您是想……”拿皇嗣來做文章,自然是最有效的法子。可這到底是她家主子的第一個孩子啊,值得拿它來冒險嗎?
“放心,不到萬不得已,本宮是不會舍棄腹中胎兒的,好歹,她也是長在本宮身上的一塊肉。縱然是個格格,也比沒有的好。”
……
令妃複寵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後宮。
外人不明就裡,隻知道乾隆在菊園中撞見最近頗為得寵的貴人冒犯令妃,懲罰了那位貴人一番,隨後,派人給令妃的延禧宮送去了一些時興的宮花,以示安撫。
沒幾日,乾隆親自駕臨延禧宮,並在延禧宮與令妃一道用了晚膳。最後雖未留宿,但又給了令妃不少賞賜。那些最近見令妃勢頭不好,對令妃落井下石的人不知是倒了什麼沒,接二連三的被貶斥,一時之間,人心惶惶。不少曾經對令妃出言不遜或是對令妃不利的妃嬪們,都害怕令妃會報複到自己身上來。
好在令妃隻是選了個出頭鳥,好生教訓了一番,便收手了,沒有追究其他人的意思。其他人這才鬆了口氣,經此一役,哪怕日後令妃再有失勢的苗頭,她們隻怕也不敢對令妃動手了。
翊坤宮中,皇後接到這個消息後,對身邊兒的黃嬤嬤道:“令妃還真是好手段啊。”
她早已料到了令妃不會沉寂很久,遲早有一日會複寵,但沒有想到,哪怕是令妃冒犯了孝賢皇後留下的唯一骨血,乾隆也能夠就這麼高高舉起輕輕放下。難道,當年乾隆與孝賢皇後的恩愛繾綣,都是假的不成?
“娘娘,皇上好不容易對令妃起疑,這麼些年來,也就出現了一個這樣的機會,咱們可不能輕易放過了。若是讓令妃這麼輕易的將這件事給抹過去,日後
,咱們就不一定還能找到這樣好的機會了。待令妃誕下皇嗣,根基穩固了,會更不好對付。”
“你說得很是。隻是,皇上雖對令妃起了疑,但他依然信任令妃更甚於本宮。本宮若是在皇上跟前說令妃的不是,皇上是從來不會信的。到時候,隻會讓皇上以為本宮是想迫害令妃。”皇後嘴角泛起一絲苦澀。
有些事,不是她不想去做,而是她不能去做。
“對令妃不利的話語,自然不能夠從您的口中說出來。可您不能說,和敬公主能說啊。本來這次,令妃會被皇上訓斥,就是因為她讓和敬公主受了委屈。如今先皇後留給和敬公主的人手多半都不能用了,和敬公主正在重新整頓,令妃卻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再度複寵,您說,和敬公主能樂意嗎?便是您不去找和敬公主,和敬公主怕也是要在皇上跟前給令妃上眼藥的。更不用說,老奴派去的人查到,令妃的突然複寵,與孝賢皇後有一些關係。”
在說到最後一句話時,黃嬤嬤壓低了聲音。
“哦?”皇後蹙起了眉,想起令妃一貫以來的作風:“莫非,令妃這次,又模仿了孝賢皇後?”
令妃在起初是靠著模仿孝賢皇後得寵的,但後來,為了不引起和敬反感,也為了不必給孝賢皇後做一輩子替身,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刻意模仿孝賢皇後了。難道這次,她又重新做回了老本行?
要讓皇後來說,令妃和孝賢皇後,那是一點兒不像。一個是大家閨秀,一個是包衣出身的奴才,骨子裡就不一樣。孝賢皇後雖然也有心機和手腕,但她做事可比令妃要大氣多了。縱然令妃努力地想要去模仿孝賢皇後,也不過隻能模仿個皮。
“不錯,若非令妃讓皇上回憶起了故人,皇上怎麼會這樣容易心軟?”黃嬤嬤冷哼一聲:“若是咱們將令妃以孝賢皇後作為踏腳石複寵之事告訴和敬公主,和敬公主定不會輕饒了她。”
“就這麼辦吧,本宮眼下不宜出手,是否要對令妃出手,由和敬來決定。”
雖說眼下和敬有意與皇後這位繼母打好關係,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