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碧白與碧珠兩人去大廚房將兩個三層的食盒取了回來,讓金玉忘卻了前院的吵嚷。
熱熱鬨鬨地用好膳後,婉竹怕她在丫鬟們會不自在,便自個兒進裡屋午休。鄧廚娘卻是不愛瀆這個熱鬨,跟在婉竹身後進了裡屋。
“那良嬤嬤有個小兒子日日在賭坊裡賭錢,被莊家設局欠了好些錢,遼恩公府人出麵為她兒子擺平了這事。”鄧廚娘小聲地與婉竹說著府裡的內情。
婉竹一邊做針線活一邊答道: “雖沒傷到她們什麼,可好歹也斷了她們在老太太那兒布下的這一步暗棋。"
良嬤嬤可是一記殺手銅,誰曾想會折損在一件小事之上。“我能化險為夷,多虧了嬤嬤。”婉竹放下了手裡的針線,滿目真摯地對鄧廚娘說道。
鄧廚娘卻是麵色難色地說道:“我是姨娘的人,為姨娘做什麼事都是應該的。隻是紅喜那兒……"
自從鄧廚娘知曉了紅喜與采月生了情愫之中,便想著法子要從采月那裡套話,婉竹則想了個更乾脆利落的法子。
她讓紅喜在馬廄裡約見采月,而她則半路殺出來撞見這兩人的私情。
為了活命,也為了不讓彆人知曉紅喜的存在,采月才不得已為婉竹做了一回事。
做的事也很簡單,不過是讓她去睢一睢杜丹蘿的妝奩盒或是旁的多主閣裡有沒有什麼奇怪的粉末。
采月不負眾望,找到了杜丹蘿妝奩盒裡一包隻用過一半的桃粉。既如此,這一場陰謀便完完全全地浮上了水麵。
“你讓紅喜放心,我答應過他的事不會食言。”婉竹朝著鄧廚娘莞爾一笑道。
鄧廚娘自然不會懷疑婉竹的品性,她既答應了紅喜會保全采月的性命,那便一定會做到。
"姨娘,采月為何一定會出事?世子夫人身邊有這麼多的丫鬟,她既懷疑有內鬼,怎得就能料定了那內鬼是采月?"鄧廚娘不解地問。
婉竹沒有答話,隻是起身去翹頭案旁寫了兩個字,讓鄧廚娘去前院跑一趟,親手交給齊衡玉。
鬆柏院內
。
榮氏坐於上首,段嬤嬤在一旁伺候。杜丹蘿則帶著朱嬤嬤在前院迎賓待客。
底下的丫鬟們跪了一地,采月、采綾、雙萎、采霜為首,其餘的二等丫鬟們在跪得離榮氏更遠了一些。
她淬了毒般的眸子睥睨著底下的丫鬟們,冷笑著出聲道: "還是沒有一個人肯"話音甫落。
段嬤嬤便上前朝著這些丫鬟們的臉上扇去一巴掌,每個巴掌皆用了十成十的力道,有些年紀小些的二等丫鬟受了這等無妄之災,立時便紅了眼眶。
“你們夫人院裡出了個膽大包天的內鬼,要麼是偷聽了我和你們夫人說話,要麼是偷偷看了你們夫人的妝奩盒。”榮氏雖罰了所有鬆柏院內所有的丫鬟,可目光卻隻落在四個大丫裂身上。
那些二等丫鬟平日裡甚少進鬆怕院的內寢,隻有四個大丫鬟才能知曉她們的計劃。內鬼,定是出在大丫鬟之中。
“嘴倒挺硬。”榮氏譏笑一聲,便對段嬤嬤說:"把梨花巷的羅婆子叫來。"
雙菱賣時抬起了淚盈盈的眸子,懇求榮氏道:"求太太饒命。"
梨花巷的羅婆子臭名昭著,經手的賣賣都是把女孩兒賣去做皮.肉生意,什麼暗索娼館,統統都是她的門路。
若交在她手上,後半輩子也就沒了指望。
“我知你們四人是好姐妹,平日裡同氣連枝,既是不肯說,我便替你們夫人做主,再換四個大丫鬟。”榮氏如此說道。
這話一出,怕的渾身亂顫的雙萎望了采月一眼,隻輕聲說了一句“對不住”後,便大聲答了榮氏的話:“太太,這幾日采月做活一直心不在焉,前幾日還趁著我們熟睡了之後偷偷跑了出去,若有內鬼,隻可能是她。"
其餘幾個大丫裂隻知垂頭不語,既不附和雙菱的話,也不出聲駁斥。采月身子止不住地發顫,卻是持若一口氣不敢鬆懈。
榮氏對著段嬤嬤譏誚一笑道:“奴才秧子就是下賤,不過嚇一嚇就把平日裡的好姐妹給出賣了。"
段嬤嬤隻賠笑道:"還是太太您有法子。"
榮氏笑著笑著便斂起了麵容,隻把手上喝了一半的茶盞往采月身上砸去,她冷不丁地發難讓采月始料未及,那飛濺著的茶盞正巧砸在了她的
額頭上。
“賤婢,你們夫人哪一處虧待你了,你竟敢這樣對她?”榮氏方才不過是在死死壓抑著心中的怒意,此刻卻是再也抑製不住,她先指著采月破口大罵了一番,而後便讓段嬤嬤去拿棍子來。
"先打上二十大棍,留她一口氣在,再送去羅婆子那兒。"
采月聽得此話後立時便嚇得落了淚,她倒在地上朝著榮氏求饒,兩個壯碩的婆子將她向拎畜生一般拎了起來,轉眼就拿破布捂住了她的嘴,將她按在了春竟。
“脫了褲子打。”榮氏怒意凜凜地說道。
這話一出,連雙菱也忍不住低泣了起來,她自覺對不住采月,一顆心苦的仿佛能擰出汁水來一般。
那兩個婆子立時就要去扯采月的褲裙,采月寧死不從,也不知從哪裡爆發出了些氣力,竟然咬上了那個婆子的手。
那婆子吃痛,反手便朝著采月的臉上扇去了一巴掌。
也就是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候,齊衡玉推開了鬆柏院緊閉的院門,睢見了院內一團亂麻的模樣。
高高在上的榮氏,被按在春凳上的采月,兩個撐住采月衣衫的婆子。
“衡玉。”榮氏驚訝萬分,喚了齊衡玉一聲便給段嬤嬤使了個眼色。
段嬤嬤立時岔開了那兩個窮凶極惡的婆子,笑著對齊衡玉說: "世子爺怎麼過來了?這兒有個Y鬟手腳不乾淨,太太正在處置她呢。"
齊衡玉已從齊老太太那兒知曉了榮氏與杜丹蘿欲陷害婉竹的行徑,自然是不會相信段嬤嬤的話語。
他迎上了榮氏探究的目光,行了個禮後說道:“嶽母見諒,我也是因一件小事情來尋采月,前院不少的賓客們都還在等著她,為了不傷及齊國公府的顏麵,隻能先把她借走。"
這理由整腳又拙劣,齊衡玉簡直不掩飾自己的目的。
榮氏此刻是當真動了氣,昨日在朱鎏堂被彈壓的死死的怒氣堆積到了今日,在齊衡玉這番沒頭沒尾的話說出口的一刻到達了頂點。
"衡玉的眼裡可還有我這個長輩?你們齊國公府的顏麵重要,難道我們遼恩公府的顏麵就不重要了嗎?”榮氏說這話時嘴角雖掛著笑,可那笑意卻不達眼底。
齊衡玉好似料到了榮氏會用這一副
冠冤堂皇的話語來唱退他,便也不急不躁地說道:“嶽母是誤會我了,我將采月帶去前院不知是為了齊國公府的麵子,還為了遼恩公府的麵子。"
榮氏璧起了眉,儼然是不信齊衡玉的話語。
“嶽母若不信,便回府去問內兄就是了。”齊衡玉說完這話,便對身後的靜雙和落英使了個眼色。
兩人將采月從春凳上扶起,並故作大聲地與她說:"一會兒在賓客跟前可不要怯場。"榮氏氣極,可齊衡玉將兩家府裡的麵子都拋出來做話頭,她也說不出個不字來。
黃昏之時。
齊國公府賓客散儘,鑼鼓聲也漸漸地息止下來。
婉竹坐在廊道上常著夕陽,睢著幾個丫鬟們灑掃庭院內的落葉,心中一派寧靜。鄧廚娘也搬了個小機子坐在婉竹身後,時不時地望向廊角,整個人顯得十分焦慮。金玉笑她:“嬤嬤急什麼?一會兒就知曉了。”
鄧嬤嬤赧然一笑道:“我那侄兒是個無父無母的苦孩子,難道遇到個他中意又中意他的女孩兒,我隻盼著她們能好好的。"
話音甫落,靜雙便踩著夕陽的餘暉走來了碧桐院,等進了門,才與婉竹說:“采月唱的那首曲歌很合康平王的心意,他出言向國公爺討要了采月,國公爺應了。"
婉竹捧著詩書的動作也鬆弛了下來,她回身對鄧廚娘說: "嬤嬤安心吧。"
鄧廚娘卻是一臉地不解,隻說: “那位康平王怎麼把采月要了過去,那我家紅喜可怎麼辦才好?"
眼睢著她急的好似要落下淚來一般,婉竹也不願讓她再擔心下去,便解釋道:"昨夜我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了世子爺。"
她一個剛進門、沒有任何根基的妾室本是沒有能力去與榮氏和杜丹蘿抗衡,那白玉鐲子裡的桃粉怎麼會變成了茯苓粉。
齊衡玉自然會好奇。與其讓他懷疑自己,到不如由婉竹來主動告訴他真相。
“采月興許是憐惜我,才會把玉鐲子裡的關竅告訴我,我不知那桃粉的用途,若知曉三姑娘對桃粉過敏,我是斷斷不會……"
昨夜,婉竹泣著淚對齊衡玉說道。
齊衡玉聽了這話沉思了半晌,還反過來安慰婉竹道:"這樣的事於你來說自
然是防不勝防,她們拿捏著三妹妹欺負,便這般肆無忌憚。"
婉竹知曉點到即止的道理,便抹了抹淚,懇求齊衡玉道: “可否求世子爺給采月尋一條生路出來?"
救采月一命於齊衡壓來說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更何況此刻的婉竹正用如此敬仰、崇拜的眼神望著他,讓他要時說不出一個“不”字來。
“好。”齊衡玉痛快地應下。
所以康伯王把采月要走不過是計劃中的一環。
金玉也在一旁笑道:“姨娘連采薇和采月都這樣用心地營救,我們跟若姨娘,便再沒有了胖的顧慮。"
婉竹不過莞爾一笑,"都是活在這世上討生活的苦命人,能幫一把就幫一把。"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