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3. 第 603 章 贈我的弟子【含52W……(1 / 2)

秋意泊走了好一會兒就跟個在婆家受了氣的小媳婦似地委屈巴巴地回來了, 走到樹下抬眼望著孤舟道君,一副想說話又不敢說話的模樣,孤舟道君未曾睜眼看他, 隻是喉中發出了一個音節:“嗯?”

不是去告狀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秋意泊撇了撇嘴:“師祖你要笑就笑吧!淩霄師叔不在!”

秋意泊也是背過身走了才想起來淩霄道君不在宗門這一茬,但他也不好立刻就回去, 乾脆回了自己的洞府洗了個澡,換了一身衣服才又上來的, 本來還想吃一頓的, 但他怕一會兒孤舟師祖動手揍他,斷胳膊斷腿的也就算了,萬一吐出來怎麼辦?那可多臟啊!

想想那場麵!他被削成了個二分之一人棍, 手腳在外麵躺著,他萬一還吐了, 就頂著一身臟東西撿自己的手腳, 你說他先把自己搞乾淨比較好, 還是先接手腳比較好?

這問題可太嚴重了。

所以還是不吃了吧。

秋意泊突然由衷生出了一點難過之情, 想他修行至今, 能喘口氣的日子都少,大多是忙裡偷閒喝杯茶,不是在為這個秘境奮鬥, 就是在為那個宗門努力, 好不容易到了道君,算是個天下無敵了吧?等閒不會有人來招惹他了吧?結果還得還小時候欠下來的債——他當年是真的以為自己這輩子是夠不上還債這個等級了,誰知道這才多少錢?他就得還債了!

這也就算了, 到了外界誰都要欺負他一下,十方道界如此,洞陽道界如此, 再往前幾個道界也大差不離的,怎麼的,看他品性溫順與人為善,就覺得好欺負所以就順手欺負一下?

秋意泊越想越難過,抿著嘴唇靠著老鬆坐了。

他一回來,孤舟道君是做好了魔音穿耳的準備的,秋長生到了大場麵上很是拿得出手,論天賦悟性氣運智謀實力那都是一等一的,可私下裡他就有點胡來了,仗著全是親朋好友,鬨騰得不得了。

其是在洗劍峰上的時候,就算沒人應他,他一個人都能說半天,偏偏又善猜人心,就是不理他,他都能從人頭發絲的弧度上看出來答案,最後逼得人去應他不可。

偏偏今日他不說話了,還一臉委屈地坐在樹下。

孤舟道君都懷疑自己入了心魔幻境了!

或許是衣物摩挲地聲音驚動了秋意泊,秋意泊也不抬頭,就靠在樹上望著天空,半點都不去看孤舟道君,隻是低聲道:“師祖,我好累啊……論起來,我這人也不算差勁,怎麼每每我用真心去換,就得了這個下場。”

孤舟道君淡淡地道:“嗯,知道就好。”

秋意泊幾不可見的頓了一下,又歎了一口氣,聲音變得愈發輕微:“……是我的錯。”

“是我輕信於人,是我熱臉去貼人家冷屁股,是我不好……是我的錯……”

孤舟道君睜開了眼睛,為什麼聽起來長生是在外麵被負心人給欺負了一般?他問道:“究竟何事?”

秋意泊一手微抬,半張袖子掩住了美人麵,這一垂眸之間風華難言,可惜孤舟道君基本等於瞎的,他微微皺眉,就聽秋意泊道:“就……也沒什麼,就是交了個朋友,雖然是以利相交,我卻當還有三分真情在,哪想到他反手就將我扔到了進退維穀之間……”

“師祖,不然我先留下遺囑,萬一我這一去回不來,我第三百八十二號納戒裡給你存了幾棵好看的老鬆,還有第三百八十三號納戒是給你準備的一些法寶丹藥,你屆時記得取走,算是我一片心意了,你用的好,也不算我白來這一場。”

孤舟道君平淡地說:“莫要胡言。”

秋意泊哀傷欲絕,剛想哭兩聲,忽地身體一輕,就被孤舟道君提溜到了老鬆上,坐在了他身旁,孤舟道君看著他袖底下還帶笑的薄唇,一點氣都生不起來——早知如此,何必生氣?

“你打定主意叫我去,所謂何事?”

秋意泊有些尷尬地放下了袖子,低聲道:“有個造化機緣,師祖你真不去啊?”

孤舟道君:“嗯。”

孤舟道君這個‘嗯’就是然後的意思,秋意泊撇了撇嘴,撣了一下自己皺了吧唧的袖子,轉而揪住了孤舟道君的袖子,眼巴巴地說:“然後就是真的有道君要取我狗命,師祖你就幫幫我唄,我在外界真的要被人欺負死了。”

“嗯。”孤舟道君自然是個聰明人,他又有什麼是看不出來的呢?秋意泊在這兒纏著他,死活要他去,那個造化機緣自然是占了大頭。

聽溫夷光說,秋意泊在外裝作化神真人,此時有道君盯上他,他自己估計是不方便出手——也不知道他在盤算什麼。

“很重要?”——替他出這個頭很重要嗎?

秋意泊想了想,點了點頭:“對,很重要!”

孤舟道君淡淡地道:“嗯。”

這就是應下了的意思,秋意泊當即樂開了花,方才還死命揪在手裡不肯放的袖子嗖得一下就被扔開了,他樂淘淘地跳下了樹,擺出了桌椅板凳,仰頭喚道:“師祖,下來吃鍋子呀!好歹活動活動啊!彆一天到晚坐在樹上,小心生褥瘡!”

孤舟道君平靜地看著秋意泊,秋意泊霎時間帶著桌椅換了個地方避開了那一道劍氣,硬是能叫鍋子裡的湯都沒撒出來一滴,孤舟道君已然飄然而下,無痕的劍意不知何時起已經占據了整座洗劍峰,他看向秋意泊:“打一場。”

秋意泊:“……對不起師祖我還有事先走一步!鍋子您自個兒吃吧右邊那個紅湯是辣的再見!”

孤舟道君無意讓他離去,哪知道秋意泊躥得比兔子還快,一眨眼之間,天地間的劍意仿佛被什麼無形之物柔和地推開,人就已經消失了。

孤舟道君看著空無一人的洗劍峰,眼中有一絲笑意一閃而逝。

據說他出去是吃喝玩樂的,吃個果子都要叫夷光削了皮切成一塊一塊的才肯吃,沒想到實力卻又進步了幾分。

正在此時,秋意泊的聲音又飄了過來,“師祖咱們明天出發你收拾收拾行囊哦!彆忘了!忘了也沒關係我有帶……”

還未說完,隨著孤舟道君側目,一道劍氣悄然無聲地劃過了草叢,自草叢中滾落出了一顆圓滾滾的留聲珠,孤舟道君微微搖頭,碾碎了那顆留聲珠,在桌旁坐下了。

***

秋意泊這一逃那是至少動用了八成的實力才給逃了出來,為了避免斷手斷腳他硬是連肉身都不要了,直接借著天道法則開溜,他重新化出肉身,又磕了兩顆丹藥快速補足靈氣,免得把周圍的靈氣給抽乾,他鬆了一口氣,心中哀歎了一聲他師祖真是越來越恐怖了。

都不能用牛逼來形容了!

秋意泊抬眼看了一眼問天榜,隱匿於法則之內的問天榜也很給他麵子叫他看了一眼,他依舊是排在第一——有一說一,他真的很懷疑他要是和師祖有個生死局,他真的能勝嗎?

他懷疑他比孤舟師祖實力強就是孤舟師祖前腳咽氣他後腳嗝屁的那種強。

他歎了一口氣,再看周圍,好像他一不小心已經出了淩霄宗的範圍,如今是在春溪城周圍。他也許久沒來春溪城了,剛剛擺的鍋子給孤舟道君吃了,他就受點委屈,在城裡最好的酒樓裡吃一頓吧!

也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了,水韻樓還開不開?

秋意泊按著記憶摸索過去,水韻樓還在,當然門麵陳設早已重新裝潢過了,與他記憶中的除了那塊匾額外毫無一致。就是這匾額,他記得他第一次來的時候這匾額還是全新的呢,又是描金又是點朱,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如今朱砂褪色,金字斑駁,也不是記憶中那一塊了。

這個點是吃飯的點兒,秋意泊看了一會兒,見進去的人不少,尋思著總不能太難吃,也就在隔壁弄堂裡現出身形轉而進去了。因著是自家地頭附近,秋意泊怕被人認出來,到時候少不得寒暄,故而將容貌掩蓋了去,頭發倒是懶得弄了,他看大街上白頭發的人怪多的。

店小二那是十分的有眼力,見秋意泊入內,便知道那絕對是個大能,當即擺出十二分的熱情,也不必秋意泊說,張口就是:“貴客一位,雅間請——!”

“前輩是第一次來吧!我們這水韻樓可是春溪城裡首屈一指的地兒!論起味道我們這兒說第二都沒人敢稱第一!”店小二口若懸河,連打帶唱,顯得極有精神:“我們這店裡頭最有名的就是道君宴,當年長生道君經常在我們家用飯,回回來都要帶二三十席才走呢!”

秋意泊笑道:“長生道君常來?”

店小二笑道:“嗐,那都是幾百年前的事兒了,我們東家是那麼說的,您且聽一嘴就是了!反正我來的這二十年也沒見過這位道君就是了!不過或許來了我也不知道,您想那道君來無影去無蹤的,也不是我這些晚輩能發現的不是?”

秋意泊又問道:“這麼實誠,也不怕我轉身就走?”

“我們東家常說,做生意就是要誠信!”店小二將秋意泊帶到了雅間,殷勤地擦了桌椅,又請秋意泊坐下,秋意泊道:“有沒有什麼招牌菜?”

“這自然是有的,像那香酥德蹄,亂燉老鴨煲,蒼霧魚膾……”店小二報了一連串的菜名,見秋意泊並未出聲,就道:“您要是不知道吃什麼,就先來一桌道君宴?這一桌可確實是咱們店裡頭最招牌的菜了,不敢說道道合您的口味,但也不會差的!”

秋意泊頷首,店小二立刻笑開了花,正要唱名,卻聽秋意泊道:“不要那道君宴,來點新菜,我愛吃些魚蝦蟹貝,撿個八菜一湯,隻管選好的上。”

要命了他才不要吃那什麼道君宴,幾百年前打包的席麵到現在還有剩,就在他納戒裡躺著——每次都覺得扔掉有點可惜,但是吃的話又嫌棄放在納戒裡的時間太長,送人也覺得有些送不出手,所以就這麼一直躺著。

秋意泊的習慣就是那麼刁鑽古怪。納戒具有特殊的時間規則,進入納戒的物品的時間將會被暫停,同樣的,活物是不能放進納戒的。話雖如此,就算有這麼一個規則在,熟食進了納戒擺了一段時間,秋意泊就會覺得時間太長了肯定沒法吃了,但一塊生肉擺在納戒裡,無論擺多長時間,秋意泊覺得煮熟了那還是能吃的。

大概就類似於同樣一斤豆角,抽乾空氣擺在冷凍櫃裡擺半年一樣能吃,但是炒熟的豆角放在冷凍櫃裡凍起來,三天後就算能吃他也覺得不能吃了一樣。

——問就是致癌。

秋意泊不禁微微笑了笑,都快一千年了,這種習慣還留著呢。

店小二聽著先是垂頭喪氣,緊接著又高興起來,這些東西也貴,他也好多拿些提成:“好嘞,您稍等,菜馬上就來!”

店小二一溜煙的下了樓,和掌櫃的說完,突然意識到不對——哎?剛剛那位客人不是新客人啊?他怎麼知道道君宴上都是些老菜式啊?

而且還打扮得跟長生道君似地……一般這種人都是十分神往長生道君的,他推薦的道君宴幾乎沒有賣不出去的,今日卻撞了個鐵板。

算了算了,不管了,對方多多點菜對他來說就是大好事!

店小二一出門,雅間就隻剩下他一個人,秋意泊喜歡這種獨自一人的氛圍,可待久了他也嫌冷清,便把窗戶推了開來,他記得對麵應當是春風樓還是春意樓,總之是合歡宗門下的產業,聽聽歌舞也是好的。

窗戶一打開,果然有絲竹之聲飄了過來,卻曲不成曲,調不成調,宛若也有那麼一個人,嫌這時光漫漫,隨手撥弄琴弦。秋意泊聽了一會兒,突然搖頭笑了笑——哎,忘記了,合歡樓名下產業大白天的不開門,至少也要等到傍晚點燈才開始開門做生意。

無人彈奏,他便自己彈奏,恰好雅間裡為了湊那麼一份意境,牆上懸著一把琵琶,秋意泊是不會的,但一通百通,他抱在懷裡一格格試過去,記下了幾個音階,他現在有足夠的反應能力和記憶能力來控製手指按到最正確的位置,不過小半盞茶的時間,秋意泊就已經能彈出一小段兒曲子了。

雖然是強行彈出來的也沒有什麼技藝可言,秋意泊卻已經很滿足了,正當放下之際,忽地對麵窗戶砰的一下被推開了,從裡頭傳出來個大漢的聲音:“誰他娘的在彈琵琶,不會彈就不要彈!”

緊接著從窗戶裡頭探出來的卻是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眉若春山,眼若點星,一張菱形小嘴點著大紅的胭脂,嬌美萬分。秋意泊的位置有些特殊,對方一眼也沒見著秋意泊,那頭窗裡頭有人道:“吟月哥哥莫要生氣,許是樓裡哪個小弟子彈著玩罷!”

那美人操著那充斥著大漢意味的口音罵道:“彆他娘的吵老子睡覺!”

“是是是,哥哥先休息吧!奴奴這就去叫人彆彈了!”

對麵的窗戶又啪的一下關了,可見對麵那位吟月真人怨氣之重。秋意泊輕輕笑了笑,原來是個故人——他卻沒有什麼要見麵的意思,哪怕是隔著街聊上那麼幾句,他也不想。

不為什麼,他隻想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吃吃飯,看看話本,是個熟人也就罷了,隻是故人的話,那就接著當個故人吧,他們今日無緣,改日再見也是一樣的。

這一段小插曲後,飯菜便送了上來,秋意泊揮退了侍人,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吃了一頓飯,甚至還在雅間裡歇息了半個時辰,這才結了賬離開。天空此時下起了淅淅瀝瀝地小雨,秋意泊支著傘,沿著長街慢慢地走著,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就是什麼都沒想。

或許是他太久沒回來了,倦意一下子就湧了上來,方才睡了一會兒卻沒有半點起色,反而更顯得困倦了,弄得他也沒什麼興致,懶得說什麼話,做什麼事,就這樣慢吞吞地走一會兒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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