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隻手也有,都在手腕處,被玉鐲脂粉掩蓋,雖不明晰,但那印記,必定受過很重的傷。
饒是白國公再窩囊破落,主母再不受寵,世子妃到底也是貴族之後,養在閨閣之中的嫡長女,兩手手腕怎麼會有這麼嚴重的傷疤?
他曾隨著他爹出征過,也在大理寺見過無數遍體鱗傷的犯人。
那種傷疤,極其像割腕自殺或被挑斷筋脈留下的。
若是割腕自殺,總不會兩隻手都割斷吧?
大理寺有一種對付武功高強不服管束囚犯的刑法便是挑斷手腳筋脈,以後雖能行動如常,卻無法劇烈活動,手不能抬,腿不能跑,幾乎是廢人了。
但世子妃一個閨閣小姐,怎會有人如此待她?
又有什麼人如此仇恨她,挑斷她筋脈?
商容與很快便將這個否了去。
可看那傷疤,一定是受過嚴重傷的。
冉清穀扭過頭來便看到商容與盯著他,卻陷入了沉思的模樣。
他自認為沒有什麼露餡的地方?
難不成他不侍寢讓商容與對他有所懷疑?
他立馬走到床邊,乖巧可人問:“世子是不是因為毓兒沒伺候好世子,而生氣?”
“生氣?”商容與笑著反問。
冉清穀麵露難色:“非是毓兒不伺候世子,實在是……葵水來了。”
商容與皺眉:“你好像不是這幾日的?”
他記得很清楚。
母妃說女子那幾日身體很虛弱,要好好照顧。
也正因為如此,他記住了這個日子。
冉清穀垂眸:“經常不準。”
商容與安慰他說:“彆擔心,讓禦醫幫你調理調理。”
冉清穀點了點頭:“謝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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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襲明亮月光照在王府最高的樹木上。
那棵藍花楹還是王妃嫁入王府時種的,每年夏季,藍花楹團簇,花開似錦。在月光與王府燭火的映照下,美的不像人間。
商容與倚靠樹上,眺望著京都的夜色燈火。
黑夜之中,忽明忽暗的萬家燈火
成了這座都城最靚麗的風景。
商容雀躍上樹枝,坐在商容與的身邊:“還在想世子妃的事兒?”
商容與不解:“我實在想不通……哥……這裡……”
他比劃著自己的手腕:“世子妃兩手手腕處都有道口子,雖然很淡,但是那印記很深,靠近筋脈與血管,那絕對是重傷,她一個閨閣小姐,縱然是個破落小門戶,也不該有人對她下如此狠手。而且她也不像是會割腕自殺之人。”
“而且,我覺得世子妃不簡單,她看著文文弱弱、少言寡語,卻一句話讓二哥挨了一頓毒打,現在走路都挺不直背,二嫂現在還日日跪在佛堂,連太傅來求情都沒用……她一個知書達理的閨閣女子,怎會有如此心計?哦,還有,她算賬特彆快,幾十個賬房先生都算不過她,對了,還有……”
“還有她特彆有膽識,敢在皇上麵前摔皇上禦賜的定北侯琉璃金印,管理府內外事物比王妃還有條理……”商容雀搶過話頭:“你天天念,都念了一個月了,該有好幾百遍了,累不累?”
商容與冷噱:“所以你到底幫我查了嗎?不是說一個月便有消息嗎?這都一個多月了,你再查不到,我禁足令都快解除了。”
商容雀笑了笑:“消息確實有,但不容樂觀。”
商容與:“你說吧。”
商容雀:“世子妃的表哥一直重病臥榻,這件事你知道嗎?”
商容與點點頭:“你不是說過幾百遍嗎?”
商容雀:“世子妃在閨閣之時,曾為了幫表哥冉清穀去山上采藥,與山外的土匪起了衝突,有三四次她都是瘸腿斷手回來的,她的手應該是那時受的傷。”
商容與震驚:“真有此事?”
商容雀拍了拍商容與的肩膀:“一個人為了另外一個人采藥,被打斷手腳一次兩次,她亦不罷休,還要去三四次……這是一種什麼感情?”
商容與麵色一沉。
難怪世子妃不願意與他行房。
難怪她老是想著同他和離?
原來她心裡始終裝著那個平平無奇的表哥。
她可以為了他去采藥,被人打斷三四次手腳也無關係。
她為他逃婚,就算抗旨誅滅九族也甘之如醴。
她甚至可以為他守身如玉,日日夜
夜盼望著與王子皇孫和離,就算沒了榮華富貴錦衣玉食,她也無甚眷戀……
她滿心滿眼隻有她的表哥。
所以自己這個行過周公之禮明媒正娶的丈夫算什麼?
“還有……”商容雀下藍花楹之前又給了商容與會心一擊:“世子妃出嫁不帶自己的婢女,帶的卻是表哥冉清穀的婢女桃子。”
這不是睹物思人是什麼?
商容與怒極。
這個不守婦道的女人,嫁人了,還敢惦記著老相好。
他就說桃子為什麼日防夜防,生怕自己跟她的小姐圓房了,為什麼那婢女防他跟防賊似的。
原來……
她是在為她的少爺守著未來的少夫人。
商容與憤怒一掌一拍,拍斷了一截茂密的枝丫,藍花楹連花帶枝乾嘩啦啦的砸下去。
成王正在下麵疾馳,帶著朝廷重臣前往書房處理公務。
商容與這一掌,掉下去的花葉枝乾,生生砸暈了三個朝廷官員,當然有兩個是嚇暈的。
成王怒氣一吼:“哪個小崽子,快給本王滾出來。再不出來,彆怪我來揪人。”
商容與連忙起身,跳到屋脊上,朝著內殿走去。
走到內殿,看到他二哥一瘸一拐的朝著滿月閣行去,便喊住他:“二哥,父王在花園中庭門外,喊你過去。”
商翩風這一個月被成王冷落,現下聽到成王叫他過去,受寵若驚般往那邊走,不由得頭也抬得更高。父王到底是疼愛他的。
半個時辰後,商翩風把商容與在內心裡淩遲了幾萬遍,如果不是商容與大爺也是他大爺,他怕是連商容與大爺也要操個幾萬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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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清穀晚間處理完府外事物後,回到府內就收到一封“表哥冉清穀”的來信。
這字跡,不是白毓還能是誰?
白毓先在信裡委婉給他道了歉,之後說自己已經回到了北城,跟她娘親一起生活的很好。
最後,她強調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有兩批人馬去北城查他。
一批問他手受傷的事情,白毓信裡交代,手受傷是因為當初為了“表哥”采藥與山匪起衝突而受傷,讓他不要露餡。
冉清穀好笑。
白毓當時確實跟桃子為他采藥跟山匪發生過衝突,但那時沒受過傷。
後來白毓與
桃子學武,總是不得要領,而且兩個人都缺乏實戰經驗。
最開始兩人互相砍,切磋來增進武藝,但是兩人跟著一個師傅學,對對方招式了若指掌,就算是互相砍,也不過是見招拆招,無甚增益。
兩人愁眉不展,窩在宅邸不出去,天天跑到冉清穀房裡打打鬨鬨。
冉清穀很煩,於是給兩人出了個餿主意。
那就是去找彆人打架切磋,這兩人性格開朗,都愛舞槍弄棒,一聽有架打,便連忙應允。
但她兩又不能隨便找人打,北城頻臨邊境,匪寇甚多,經常擾民搶財,冉清穀讓她兩去找流匪打架。
流匪來自五湖四海,招式也是南北不一,與這些流匪切磋好了,那便是百家之師,而且還能為民請命,也算是一舉多得。
倘若兩人不幸被流匪扣住,冉清穀還能以三皇子的名義讓這些流匪放人。
兩人一聽,覺得非常好玩。
於是兩人便以上山采藥為由找流匪打架,從小流匪打起,期間受過無數傷,也吐過無數血,身上骨頭斷了又好,好了又斷……
最最後,兩人將幾個山頭的流匪一窩端了。
幾乎流匪聞兩人名頭喪膽。
冉清穀萬萬沒想到,他當日隨便出的餿主意,今日能作為他手腕上被人挑斷筋脈傷疤的理由。
白毓在信上交代,第二批人打聽白毓的個性,以及是什麼原因讓一個可愛活潑古靈精怪的少女變成溫柔嫻淑聰明算計的世子妃……
這一批應該是劉側妃找的人。
劉側妃早已懷疑他的身份,隻是找不到破綻。
白毓在信裡交代,她已經幫他料理完北城那邊所有的事情,讓他不要擔心,還讓他早點跟世子和離,回北城與她們團聚。
沉魚閣外腳步聲傳來。
冉清穀連忙將信放到燭火上燒了。
商容與進來便看到書桌下扔紙團的盆裡有燃燒未儘的紙張。
他不悅挑眉:“什麼味?”
冉清穀笑了笑:“是北城來信了,看完了就燒了,是紙張的味道。”
商容與冷嗤:“彆人來家書都是收得好好的,世子妃倒好,直接給燒了,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冉清穀笑笑:“北城回不去了,留著也隻會讓毓兒想家,還不如燒了斷了念想。”
商容與蹲下身,撿起那未燒完的拇指蓋大小的紙片。
一張紙片上寫著“表哥冉清”。
清字隻有一半,另外一半燒了,一看就是那老相好寫來的。
字真是醜,歪歪扭扭的,還不如三歲孩童。
人長得平平無奇也就罷了,字還那麼醜,這個冉清穀,果真醜人多作怪。
另外一片紙上寫著“和離”兩字。
商容與目光驟然冷厲。
和離?
一定是冉清穀讓世子妃同他和離。
挖牆腳都挖到他商容與的頭上來了。
這個冉清穀是不想活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世子:嗬嗬,男人不自量力,敢挖老子牆腳!【瘋狂紮冉清穀小人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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