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縉臉色黯然,“都是我無能,明知山路不太平,應該在進山之前再多雇一些鏢師才對。可鏢局的鏢師要三日後才能從外地返回。我當時年輕不知事情輕重,不肯多等那三日……害了小妹,悔之晚矣。”
十八年前,程縉也不過十八歲,又是沒什麼社會閱曆的一介書生,做事不穩妥倒也有情可原。隻是這後果,的確嚴重了些。
細究起來,程妙的確算是被他所害。
蕭甫山微眯著眼,“時隔一年多……本王記得何文昌是程老大人門生,他自然是認得程妙的,為何要這麼久才返回臨安?”
“小妹墜崖受傷嚴重,性命垂危,他們機緣巧合遇到一隱世高人,在山中呆了一年方將小妹的命救了回來。何文昌身邊也無仆從,是以也無法向臨安送信。”
程縉感歎道,“能遇到何文昌,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此人品行端正,為人正派,又不失俠義心腸。他們孤男寡女相處太久,回臨安當日何文昌便向家父提親,算是保全了小妹閨譽。”
這個理由聽聽起來很充分,可何文昌若是有心,大可多花些銀錢派人送信。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不是什麼難事。
賽德千方百計阻攔程縉道出實情,到底是怕影響程妙清譽,還是有彆的不為人知的秘密?
沈昊年也在劍南道,他們之間又有什麼聯係?
蕭甫山問道,“舅父可知何文昌當年為何去茂州?他是祖籍樂豐,又是在臨安任職,都與茂州相去甚遠。”
程縉此時也察覺到蕭甫山對何文昌似有猜疑,便為他辯解道,“這種事上何文昌自然不會說假話。他家中父親過世,回樂豐丁憂三年。丁憂期滿候缺期間,便到劍南道遊曆,這才碰巧遇到了舍妹。這也是他們倆之間緣分深厚。”
在山崖底下相遇,這個緣分太過蹊蹺了。
蕭甫山心中疑慮更深。
他問道,“程妙在這期間可結識過其他人?”
程縉搖頭,“應是沒有。小妹回來後誰都不認得了,也不太說話。”
也就是說,程縉所知道的程妙失蹤後的信息,都是何文昌告訴他的。
他能確認的,也隻有程妙墜崖之前的事。
真相是如何,如今隻有賽德自己知道。
蕭甫山又問了何文昌的一些事,程縉侃侃而談,言談之中皆是讚美之詞,崇敬之情溢於言表。
他惋惜地歎道,“可惜蒼天無眼,這麼好的一個人,竟被雷劈而亡。他的族人都說他做了大奸大惡之事,導致天譴,不肯讓他入祖墳。後來是大哥親自去了樂豐一趟,又做主拿出來何府兩成家產充作族中公產,何文昌才得以葬入祖墳。”
蕭甫山眸光冷沉,當年之事他調查過,何家族人一度想侵吞了何文昌留下的家產。最後是程家老夫人坐鎮臨安何府,擺了一口空棺材在會客廳正中央,揚言誰敢霸占何文昌留給幼菫的家產,就從她的屍體上踏過去。
程老夫人此舉在臨安府和京城傳的沸沸揚揚,何家旁支也有為官之人,後代也不乏讀書人,他們懼怕影響官聲前途,最終沒有再動何文昌家產的念頭。
蕭甫山聽說賽德前幾日還曾喬裝打扮,半夜潛到臨安到程老夫人墳前拜祭,程老夫人的確擔得起他如此敬重。
蕭甫山沒有話再問程縉了,吩咐蕭十二,“派十個侍衛去程府,好好看護好程家三少爺。”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