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不要怕，沒事了，你已經回家了，安全了。”吳雅一邊幫紅袖擦著身體，一邊安慰道，臉上始終帶著柔和的笑容。
“你呀，現在就好好洗個澡，睡一覺，什麼都不要想，等一覺醒來，就又是嶄新的一天了。”
看著一直努力安慰著自己的娘娘，紅袖眼中閃著晶瑩的淚光，各種情緒在她的眼中翻滾，似有千言萬語想要訴說，但是卻什麼都說不出來，最後紅袖眼睛一眨，眼淚一下子滾落了下來。
看著這樣的紅袖，吳雅也差點忍不住落了眼淚。但還是強忍著讓自己保持微笑，慢慢地幫紅袖擦洗身子。
等終於幫紅袖洗好澡、換好衣服後，紅袖已經睡去了。隻是即便是睡著了，她依然是眉頭緊鎖，仿佛在夢中也經曆著什麼不堪的回憶一般。
“娘娘，您已經忙了一個晚上了，歇歇吧！”看著坐在正堂間撐著額頭沉思的娘娘，錦珠不由地有些擔心。
“你認為本宮今天還睡得著嗎？”吳雅放下手，淡漠的臉上帶著一絲悲痛。
“我知道佟佳氏恨我，但是我怎麼也想不到她會通過這種方式來報複我！”
說到底，還是她連累了紅袖。
“娘娘千萬不要自責了，發生了這樣的事誰也不想的，誰能想到皇貴妃會想到用紅袖來給娘娘添堵呢？紅袖她……隻能說造化弄人！”錦珠歎道。
明明今天之前，紅袖還在歡歡喜喜繡自己的嫁衣準備去最美的新嫁娘。誰能想到，不過一天的時間，一切都變了。
聽著錦珠的感慨，吳雅不由地心中一動。
“錦珠，剛才在承乾宮的時候，佟佳氏是不是說過‘我怎麼舍得放紅袖出宮嫁人’這樣的話？”吳雅突然問道，臉色異常嚴肅。
“好像是有這麼一句話。”錦珠想了想回道，“隻是娘娘突然問起了這個？這話有什麼問題嗎？”
“有問題，當然有大問題！”吳雅咬著牙道，“她佟佳氏是怎麼知道紅袖出宮是為了嫁人的？”
“嗯？當然是……”錦珠先是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很快臉色大變起來。
“對啊，皇貴妃怎麼知道紅袖出宮是為了嫁人的？明明咱們對外的說辭都是紅袖身體不好，娘娘才開恩放她出去的。”
知道紅袖出宮嫁人這事的寥寥無幾，那皇貴妃是怎麼知道的？
“本宮也很想知道佟佳氏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呢！看來，咱們宮裡有內鬼呢！”吳雅冷笑了一聲，心中卻有些發涼。
當時她正處於憤怒外加悲痛之中，沒有留意到佟佳氏話中的破綻，現在一細想才察覺到問題的嚴重性。
錦珠“噗通”一聲跪了下來，舉起手上向天豎起中間三根手指。
“娘娘，奴婢對您的忠誠天地可鑒，奴婢要是把紅袖的事說出去半個字，定然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吳雅皺了皺眉：“起來，本宮又沒有說你，你跪什麼跪？如果這後宮之中連你都不能信了，本宮還能信誰？不隻是你，就是小寧子，本宮也是信得過的。”
這兩人都是從她還是一個小小庶妃就在身邊伺候的，陪她走過了風風雨雨，他們的忠誠毋庸置疑。
“那就隻有蘇木和蘇葉了。”錦珠站起來小心說道。
雖然不想懷疑她們兩個，但是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就她倆的嫌疑最大了。
“蘇木和蘇葉……”吳雅沉吟了一下，搖了搖頭。
“她倆跟著本宮的時日不短了，不是那麼容易收買的。況且若真收買了她們，佟佳氏就應該知道本宮這些天並未侍寢一事，就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來觸怒皇上，而是靜待時機。應該不是她們。”
“那，能是誰給承乾宮走漏了消息呢？”錦珠有些疑惑。
吳雅手掌握拳，狠狠地錘了一下桌麵，聲音極為狠厲：“查，給本宮好好地查！之前不知道宮裡有這麼一個人也就算了，既然現在已經知道了，本宮還不信找不出這個人來！”
“娘娘放心，奴婢一定會把這個人找出來，找不出來奴婢提頭來見。”錦珠咬著牙恨恨地說道。
她是這永和宮的掌事大宮女，這些年她自認為已經把這永和宮管的鐵桶一塊了，卻沒想到還是被人伸進了手腳。
不管皇貴妃的手腕有多高明，手段有多隱蔽，但是永和宮還是有了漏洞，這是不爭的事實，她這個掌事大宮女難辭其咎。
“嗯，放手去做吧，必要時可以采取點特殊的手段。”吳雅此時的表情極冷。
不是她心狠，而是她必須要這樣做。
不把這個叛徒找出來，整個永和宮都處於危險之中，隨時都可能麵臨佟佳氏的雷霆一擊。她絕不能再給佟佳氏任何機會。
“是，娘娘！”錦珠對吳雅的決定沒有絲毫的疑義，反而鄭重地點了點頭。
隻是當她剛準備退下去徹查此事的時候，腳步卻突然定住了。
“娘娘，還有一件事，奴婢不知道當講不當講？”錦珠的表情有些遲疑。
吳雅：“……”
怎麼這丫頭總是說這句她一聽就知道不該說的話？
吳雅揉了揉太陽穴，眉宇間透露出深深的疲憊之色，歎道：“說吧，沒什麼當講不當講，反正今天的壞消息已經夠多了。”再多一個也無妨。
“倒也不是什麼壞消息，奴婢隻是覺得……”錦珠遲疑了一下道，“皇上當時應該是不知道侍寢的人就是紅袖的。”
吳雅：“……”
見娘娘一下子定住了不說話，錦珠還以為她生氣了，連忙解釋。
“娘娘，並非奴婢為皇上開脫，而是奴婢看皇上看到紅袖那個震驚的樣子不像是作偽。
而且娘娘您也應該發現了，咱們去承乾宮時，東配殿燭火異常昏暗，加上紅袖當時口不能言、身不能動，皇上沒有認出紅袖也是正常……”
“好了，你不用說了，本宮相信皇上當時是不知情的。”吳雅抬了抬手，打住了錦珠的話。
“娘娘，您……”錦珠有些詫異。
平時娘娘一聽到她為皇上說話就會生氣，怎麼這次這麼容易就認同了她的話。
吳雅搖了搖頭：“紅袖到底是我身邊的大宮女，皇上就算再怎麼饑不擇食，也不會動我的人，這點臉麵他還是會給本宮的。
況且以本宮和佟佳氏的關係，本宮的人怎麼可能會被佟佳氏安排侍寢？隻要皇上有點腦子就會覺得不對勁，怎麼可能還依著佟佳氏的劇本走？
不用想就知道，佟佳氏費了這個大功夫布這個局，肯定是連皇上都瞞過了。”
不是吳雅替康熙辯解，而是現在的情況一目了然，康熙在這件事裡麵，顯然也是被算計的那個。
“娘娘倒是想的透徹，奴婢還怕娘娘您誤會了皇上呢！”少見娘娘對皇上這般明事理，錦珠不由地鬆了一口氣。
她現在不祈求娘娘對皇上的印象能好轉，不惡化就已經是天恩了。
“誤會又怎樣，不誤會又怎樣？又能改變什麼？木已成舟，紅袖這一輩子的結局已經定了。”吳雅眼神中帶著一絲憂傷。
原本紅袖是有機會飛出這個牢籠的，現在卻隻能和她一樣，終於困在這四方天地了。
想到躺在床上昏睡著的紅袖，錦珠沉默的同時心中越發地不甘心。
“娘娘您不要難過，皇貴妃這次如此算計皇上，皇上肯定是不會放過她的。咱們的帶走紅袖時，奴婢見康熙怒氣衝衝地去了主殿，肯定是去找皇貴妃算賬去了。”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皇上就算真的發怒了，佟佳氏怕是也不會受多少責罰。”吳雅淡淡地說道，像是已經看透了一切。
“娘娘為何這麼說？皇貴妃算計了皇上，皇上難道就輕飄飄放過嗎？這怎麼可能？”錦珠瞪大眼睛，一臉的不可置信。
吳雅搖了搖頭：“佟佳氏是算計了皇上，但是這件事在明麵上來說，不過是佟佳氏把一個宮女送上了皇上的龍床，她沒有任何的錯。
縱然她強迫紅袖的手段令人作嘔，但是說到底紅袖隻是一個宮女罷了，一個宮女，誰有會在乎她的意願和想法呢？”
這就是這個時代的悲哀，奴才的命都不值錢，更不說他們那“可笑”的想法？
吳雅深吸一口氣，眼神凝重：“更重要的事，皇上因為佟佳氏小產的事一直對佟佳氏有愧。這次佟佳氏為了報複我算計了皇上，皇上就算生氣，最終怕也是不了了之。”
這也是佟佳氏敢這麼瘋狂算計康熙最大的底氣！
錦珠：“……”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錦珠不得不承認，這件事怕真的如娘娘所說的那樣不了了之。不過娘娘的話，卻讓她心中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