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裡,薛坤為了見周雅做了多少準備,隻有他自己知道,但真的相對而坐的時候,所有的準備都用不上力,他一輩子沒有像現在這樣拙嘴笨舌過。
他的心是被托著的,找不到落腳地兒,他聽見自己說,“小雅,這些年過得還好嗎?”
話一出口,他就想給自己兩個大嘴巴子,周雅過得好才怪!
他這副窘迫的模樣兒,讓周雅心中一歎,如果說喬喬是那種半熟不熟的青澀,雖然稚嫩,但好歹已經上道兒。
那眼前這個四十歲的男人簡直就是生瓜一個,兒子說他沒找過女人,看來是真的了。
命運可真會捉弄人,當她無比認真的時候卻遇上一個最荒唐的,當她打算獨自瀟灑的時候,卻送上個無比認真的。
可惜了,傷得太透,對感情兩個字兒,她現在過敏,完全不想碰。
伸手拽過茶幾上的煙,微微低頭,垂下眼睫,手半攏著點了一支,叼進嘴裡,翹起的小腿兒有些匪氣了,女人半仰起頭看著浮起的青色煙霧,嘴角兒勾起淺薄的笑意,“還行。”
薛坤對女人抽煙沒什麼好感也談不上多大的惡感,但周雅吸煙的動作簡直要將他引爆了,她的動作很慢,慢條斯理的,從容,優雅,一舉一動都是風情,一顰一笑都是故事。
周雅又是翹腿又是吸煙的,本來是想暗示薛坤,醒醒吧,老娘跟你想象中的白月光不一樣。
瞅薛坤這呆愣的眼神,看來是弄巧成拙了,周雅煩躁,這種純情又癡情的男人,太麻煩,她招惹不起。
她壓根兒就沒想過再找什麼男人,寶貝兒子這麼孝順,她吃飽了撐的找個男人為自己戴上一層枷鎖。
周雅不是那種拖泥帶水的人,給不起就絕對不給對方一絲幻想,跟薛坤敷衍了兩句,站起身來。
“抱歉,我要去廚房看看,讓喬喬過來陪你聊會兒。”
一進廚房就衝兒子抱怨,“喬喬,你的客人你自己招呼,彆拉媽媽去頂杠。”
剛把媳婦兒安撫好的徐喬眨了眨眼,心說老薛你不行呀,不但薛坤不行,徐喬尋思警察叔叔也沒戲,周雅女士主意大,屬於軟硬都不吃的。
——除非她自己想張嘴。
被晾在客廳的薛坤給自己點了顆煙,周雅難啃是他早就知道,碰釘子也在意料之中,有點兒失落,能承受。
隻不過對上徐喬同情的目光就有點兒氣不順,朝徐喬招招手。
徐喬以為他有話要跟自己說,忙不迭湊過腦袋來,薛坤卻遞給他一杯茶。
徐喬在廚房忙乎半天,正渴著呢,接過來仰脖子就喝。
“噗——!”
“什麼玩意兒,怎麼這麼苦!”
薛坤本來是沏給自己喝的,又濃又苦,直接讓徐喬代勞了。
徐喬:……
操,你在我媽那兒吃癟,憑啥拿我撒氣。
年夜飯很豐盛,徐喬主廚,薛坤也露了一手,周雅要做,徐喬沒讓,自從知道鋼琴家的手金貴以後,他可不敢隨便讓老媽下廚。
吃過飯,一家人要守歲,無聊,徐喬提議四人鬥地主,周雅說乾鬥沒意思,輸了的人要懲罰。
徐喬:“怎麼罰?”
周雅看了眾人一眼,“贏了的人可以向輸了的人提問題,輸了的人必須如實回答。
幾人都沒有異議。
第一局,周雅就叫的地主,並且輸得徹底。她等著薛坤向她提問,薛坤好歹愛慕了她這麼多年,她打算仁慈一點兒,讓對方死個明白。
薛坤卻偏偏不接招兒,笑著問她,“你最喜歡做的事是什麼?”
周雅咬了咬牙,“花錢。”
徐喬知道媽媽受過感情的傷,她想怎麼做,他都支持,保持中立,隨便問了個無關痛癢的問題。
蘇清越乾脆不問。
接下來周雅不想輸了,卻事與願違,薛坤打牌對一家子簡直是碾壓,周雅叫不叫地主都是輸。
薛坤的提問很讓周雅頭疼,周雅直接撂攤子不乾了,“沒意思,不打了,不打了。”
徐喬有點兒無語,薛坤這也太直了吧,你好歹讓我媽多贏幾次呀,一點兒麵子都不給她,你這是傻呀還是傻呀。
薛坤這會兒也意識到自己的問題,他想找個地縫兒鑽進去,沒有地縫兒,老鼠洞他也鑽了。
徐喬提議出去放煙花,算是解救了薛坤。
一個比一個膽兒大,放煙火不過癮,上來就是二踢腳,小鋼炮,薛坤直接用煙點,蘇清越更牛,打火機直接上!
娘倆兒在後邊兒看得咂舌,都是人才呀!
“喬喬,清越膽子有點兒大呀。”
徐喬:“媽,習慣就好了。”
家醜不可外揚,許明硯這樣驕傲的人絕對不會允許這些醜事被抖摟出去,更不可能讓娘倆狗急跳牆,他要收拾他們,不動聲色的。
他知道周雅對他手下留情了,他也自知自己沒那麼大麵子,周雅之所以沒有宣揚出去,給他留了這份體麵,完全是因為他們有一個共同的兒子——喬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