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第四十五章(1 / 2)

[綜武俠]聖僧 鼎上軟 8626 字 8個月前

第四十五章

方天至待人向來是溫遜而和氣的。

無傷與他相識至今, 幾乎從未聽他開口說過一句重話, 哪怕對大慈大悲亦然。但此時此刻,他對船主的態度實在不能說很客氣了。

無傷雖捧著碗,卻忽而不大餓了。

他轉過頭, 目不轉睛地瞧著方天至,像是好奇他打算怎麼辦。

陳船主也在遲疑著, 他也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

在他看來, 方天至的話輕慢極了,甚至稱得上狂妄自大, 但這不僅不讓他感到生氣可笑,反倒令他心中微微驚疑不安。

打出道以來, 陳船主見過太多喜歡逞能的出頭鳥了。但像這個和尚一樣盤腿坐著不動,跟他說“來砍我試試”的, 卻還一個都沒有。俗語有言,多大的盤子裝多大的菜, 這和尚若沒點本事,在這茫茫大海之上豈敢口出狂言

陳船主將那雙黑豆般的圓眼睛睜得更圓了。

他又仔仔細細將方天至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忽覺出幾分不對勁來。

這和尚一身洗得發黃的土竹布僧衣, 兩腳沾泥芒鞋, 肩上的補丁包袱空癟癟的,眼見隻裝了乾糧和換洗衣裳是個窮鬼無疑。可這麼窮的和尚,平素吃糠咽菜, 飽受疾苦, 怎會有一張絲毫不見風吹日曬的臉孔, 一雙潔白似牙玉的手掌

更何況,他還是一個很年青的和尚,確切來說,是一個很年青的男人

若將他當做一個年青男人來看,他已英俊到了令人見之難忘的地步。

像他這般英俊的男人,縱然是個出了家的和尚,也不大可能會受窮的。

那麼他出現在這條破船上,豈不是怪上加怪

陳船主暗暗臭罵著已死的麻子,一麵默默掃視著方天至,卻見他朦朧盤坐在一片霞光之中,仍安之若素地用著飯。思來想去一番,他和氣笑道“鄙人敬重大師,豈忍輕易刀兵相見您有慈悲心腸,卻也須知凡事量力而行”他說著,緩緩袖起兩手,眉頭微聚地斟酌了片刻,餘光瞥見有個水手從艙裡搬了空箱子上來,便喚住他道,“那個誰,你會用刀子不會”

那水手將箱子放下,往衣襟上擦擦手汗,道“會一點。”

陳船主便點點頭,朝書生拋在地上的長刀一努嘴,道“拿了這把刀。”

水手彎腰去撿。

在他右手握住刀柄的那一刻,陳船主忽地從袖子裡摸出一錠金子,默不作聲地向他隨手一拋。

黃昏將去。

滿船金光中,忽又多了一道光。

那刀光一閃,水手在空中一撈,老實巴交地攤開左手他的掌心正躺著三塊碎金子。

刹那間,他竟然已劈出了兩刀

陳船主略顯滿意地點了點頭,道“你還行。麻子死了,往後就你來替他。”

那水手喜不自勝,舉著刀撓了撓頭,嘿嘿道“謝謝東家謝謝東家”

陳船主四下一望,老嫗照舊瑟縮在角落裡,目光呆呆的,仿佛早嚇傻了,而餘下兩個客人裡,小和尚正麵無表情地端著飯碗,大和尚則仍津津有味地吃著窩頭。

陳船主不急著與方天至交談,反倒向無傷一笑道“小和尚,你瞧他的刀夠快麼”

無傷道“馬馬虎虎。”

陳船主道“你還見過更快的不成”

無傷冷冷道“金子不過是死的,躲不開劈過來的刀。”

陳船主微微一怔,才複道“不錯。一把刀將金子劈成三塊,不算什麼本領。若能將蝴蝶翅膀劈成七八片,那才算是快刀。”他示意那水手離開,饒有興味地續道,“若有人用刀如此,依小和尚看算不算夠快”

無傷道“你莫非是在說你自己”

陳船主似乎覺得這小家夥有趣極了,哈哈大笑了一聲,謙遜道“鄙人確實能用刀,雖不敢在行家麵前現眼,但出刀勉強也不算慢。”他又瞧了瞧水手放在桌上的金子,“鄙人與大師初見,未免不夠了解。小和尚,你瞧你師父躲起刀來,會比蝴蝶更快麼”

無傷將飯碗鐸地一聲按在桌上,道“我不知道。”

陳船主又道“那你師父的骨頭皮肉,可比桌上的金子更結實”

無傷麵色冷漠,無動於衷道“你想知道我師父的事,就該自己去問他,為何要來問我”說著,他看也不看旁人,徑自走到方天至身畔,站定不動了。

方天至剛吃完一個窩頭,正拿手指撣衣襟上的碎渣。瞧見無傷來了,他道“你不吃鮁魚了”

無傷拉著臉道“不吃了。”

方天至道“就算不吃鮁魚,豆飯怎也不吃飯至少是熱的,拌點醃菜吃,比冷窩頭要好。陳施主好心布施,你隻管敞開肚皮吃了。有我在,麻倒了也不怕的。”

無傷固執道“我不稀罕吃他的飯。”

方天至輕歎道“阿彌陀佛,你還年輕”說罷,吩咐道,“那你去給我盛碗豆飯來。不要魚蝦葷腥,多撿些醃菜鋪上。”

無傷忍不住把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一斜,默不吭聲地睨著他。見方天至不為所動,不由發乎本心地歎了一聲,怏怏地去給他盛飯。

待碗到了手上,方天至呼嚕吃了一口,見陳船主目瞪口呆地望著他,便略一停筷,微微頷首道“這筍子醃得不錯。”

飯是摻了麻藥的飯。

這緊要關頭上,縱然是餓死鬼投胎,隻要眼下還沒活夠,大抵也不會去吃這碗飯的

除非他本來就不怕這飯裡的藥,也根本不將滿船的敵手放在眼中

陳船主惴惴不安,麵上卻笑道“大師真氣魄非常。”

方天至一麵吃,一麵心平氣和與他交談“貧僧知道陳施主想問什麼。貧僧也會一點刀法,出刀也不算慢。但受了施主的齋飯,又壞了施主的規矩,怎可再對施主揮刀所幸貧僧身子骨還算結實,大抵比金子更結實一些。”

陳船主的笑臉有些發僵了。

他終究自詡是個生意人,不是刀口舔血的亡命徒,人生信條便是不能虧本。方天至的話固然不知真假,但萬一是真的呢若與他對鬥,這趟買賣豈不虧得底褲都掉了

這一刹那的想頭裡,方天至續道“施主的刀能劈裂金石,那斬人頭想必一刀也就夠了。這船上還有三個客人,不若你斬貧僧三刀,貧僧隻坐在這裡不還手。若貧僧僥幸不死,那我三人的買命錢便一筆勾銷,陳施主以為如何”

方天至並沒有去看角落裡的老嫗。

但他話音甫落,那老嫗卻抬眉偷偷瞧起了他。

陳船主一時沒有開口。

良久,他目光閃動道“大師不怕我這破船上的麻藥,內功造詣定然極高的。如今又放下如此豪言,料想還應是硬功名家。”他頓了頓,先讓一步道,“這般一來,就算鄙人拿刀去斬,想也奈何大師不得,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方天至見他彎彎繞繞,便問“不知陳施主有何高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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