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清銳驚愕不已, 顧遠之、秦書臻倆人更是詫異。
三人愣了片刻,齊齊轉向玄真口中的“她”――淩瑤。
淩瑤推拒南清銳的手還架在半空,突然就迎來一波注目禮。她尷尬地放下手, 呐呐道:“不關我事啊, 我啥也沒乾!”
南清銳神色稍緩:“沒有怪你的意思,彆擔心。”他看向玄真, 冷聲問道,“禪師是瘋魔了吧?戾氣這般重, 佛子的慈和仁善竟是絲毫不見。”
玄真單手負於身後, 站立姿態如鬆似柏, 語氣卻淡似雪川:“貧僧何時說過自己慈和仁善?”
南清銳怔住。這特麼還真沒說過……但佛子的慈和仁善, 不是天下皆知嗎?
顧遠之緩緩站起來,戒備地看著玄真:“雖說禪師身上已無魔氣……敢問一句, 禪師是否已然入魔?”
玄真語氣冷淡:“顧施主的話可真奇怪,貧僧怎知何謂入魔?貧僧修習多年,皆以佛法佛理為主,並不太關心這種事情……難不成顧施主很了解?”
顧遠之頓了頓, 哼道:“世人皆知,入魔之人,會先受魔氣侵體之苦, 經脈寸裂, 肌骨神魂逐步受噬,最終神誌儘失, 成為隻會殺戮的魔侵之體……”他掃了眼森林方向, “一如方才那些幽魘。”
熠熠火光中, 玄真似乎勾了勾唇角:“貧僧神誌清楚,雖有魔氣, 卻如臂指揮,何談入魔?”
這是直接承認體內已有魔氣了!
南清銳、顧遠之同時倒吸了口涼氣。
顧遠之手一翻,扇子瞬間出現並打開,以攻擊姿勢對著玄真,冷聲問道:“禪師身上為何不見半分魔氣?”
玄真睥睨:“以爾等修為,貧僧想讓你們看見時,你們自然能看見。”
言外之意,他若不想,誰也彆想看見。
南清銳啞然。
顧遠之卻駭然:“禪師竟能運行魔氣?”
“為何不能?”玄真傲然,“萬法同宗,區區魔氣,也隻是天地氣息之一,有何不可?”
淩瑤雖然不了解走火入魔是什麼原理,但她聽過傳聞,知道心魔和魔氣有多可怕……玄真卻能操控魔氣?!
佛子就是佛子,牛逼!!
她這麼想,嘴裡也忍不住嘟囔了句:“師叔真厲害。”
玄真聽見了,神色微緩,朝她頷首:“雕蟲小技,不值誇讚。”
還是往日的溫和態度。淩瑤放鬆不少,轉頭朝南清銳道:“看,師叔還是好好的。魔氣什麼的,等到了慈心穀,讓我師父她們看看,必定能找到解決之法。”
顧遠之凝神盯著玄真,微微緩和道:“若是如此――”
“不對。”南清銳卻打斷他,嚴肅道,“禪師不對勁!或許,他已經被心魔控了神誌。”
淩瑤愕然,下意識辯駁:“不可能。”
南清銳手中扇子已凝出絲絲寒霜。他冷聲道:“你們沒發現嗎?禪師的念珠收起來了。”
幾人忙再次看向玄真。
玄真淡定站在那兒,單手背在身後,單手置於腹前,姿態從容爾雅。聽見南清銳的話,他淡聲道:“諸位對貧僧的念珠感興趣?”
他坦然伸出右手,掌上腕間果然空空如也,那串眾人已熟悉非常的桐藤念珠絲毫不見蹤影。
顧遠之跟著戒備起身,手扶上長劍把手,眯眼問:“禪師的念珠呢?”
淩瑤呆了呆,連忙站起來,皺眉道:“你們乾什麼?師叔這不是好好兒的嗎?誰規定他一定要無時無刻拿著念珠?”
她如今對男主沒有絲毫好感……在男主和玄真之間,她壓根無需選擇――隻要玄真沒有殺人放火什麼的,她一定是站玄真這邊的。
玄真的視線飛快掠過她蹙起的眉眼,微微垂眸。
南清銳以手示意她退後,目光不離玄真,冷聲道:“但這段日子,禪師日夜不停誦經,必定是為了壓製心魔。要知道,以佛子修為,收受半年佛誦香火的念珠,威力堪比上品法器,抵禦心魔,定有加成。既然他自知心魔入體,怎會在這種時候,將念珠收起來?”
顧遠之眯了眯眼,長劍出鞘,戒備地盯著玄真。
淩瑤也……有點信了。她還記得,玄真拿出來給她擋天劫的佛珠,確實很牛逼。雖然不是手持的那串念珠,但都一樣掛在――
等等。
淩瑤定睛一看,急忙喊道:“你們光盯著師叔的念珠做什麼?他脖子上還掛著佛珠呢!”
幾人一看,還真是――
一百零八顆紫檀菩提子垂掛在玄真胸前,映著篝火,安安靜靜地閃著淺淺幽光。
他們在看佛珠,玄真卻在看淩瑤,神情專注,眸色幽深。
淩瑤正盯著南清銳倆人,嘴裡還繼續反駁:“再說,師叔乃是佛修,天生克製魔氣,普通人入魔豈能跟師叔相提並論?他肯定是有法子――”
“淩施主。”玄真打斷她。
“啊?”淩瑤回頭。
玄真翻手,掌心赫然就是那串桐藤念珠。他掃過眾人,淡淡道:“你們有所不知,這串念珠前幾日壞了一粒,雖然串起來了,但總歸不太好,貧僧用了兩日,決定還是收起來,待找到合適材料修補一二再說。”他看向旁邊一直不吭聲的秦書臻,道,“此事,秦姑娘應當還記得。”
秦書臻迎來幾雙目光,緊張地點點頭,磕巴道:“前幾天師叔……也有這麼一回情況,當時把念珠扯斷了。我師姐還幫忙收拾呢。”
淩瑤連連點頭。
顧遠之、南清銳稍微放鬆些。
“不過。”玄真這回倒是主動開口了。他將念珠收起來,慢吞吞道,“如顧施主所言,倘若魔氣入體便算入魔,那貧僧確實入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