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研究所(3)(1 / 2)

危機當頭,小薇嚇出一聲短促的尖叫。

“出事了。”

“叫聲可能引來附近其他怪物,袁南帶隊警戒,其他人協助戰鬥或轉移,我拖延時間。”

童佳語調冷靜,思路清晰,說完發起異能「空間刃」,於第八層樓的位置撕裂空間,製造出一道月牙形的混沌縫隙。

許是劇情發揮了自動修正的功能,就原理而言,童佳的空間刃和祁越的吞噬能力相差無幾,都是與某個未知空間建立聯係。

不同處在於,前者鏈接的空間相對溫和,跌落者十中有九就此絕跡,餘下百分之十概率以重傷的姿態生還至世界某個角落;

後者更殘暴,短短幾秒便將生物化為一堆白骨肉泥,因而形成的負麵影響更嚴重。

堪稱無往不利的殺手鐧,偏這回遭遇滑鐵盧。

電梯轎廂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往下掉,中途碰到時空縫隙,好比蛋糕撞上模具,瞬間削去一半,可也僅限一半。左邊完好咣咣墜落,依然威脅著隊友們的生命。

“喂喂,不能打架的退後哈。”阿金那邊發出警報:“六點鐘方向,一大波怪物過來咯!”

童佳集中精神,本想調整空間刃的位置角度,將餘下的障礙物打包送走。不料梯道中諸多霧粒,形同驚醒的蜂群,竟密密麻麻、爭先恐後地往裂縫中湧。

見勢不妙,林秋葵偏頭喊:“妮妮!”

唐妮妮正要跟祁越比賽呢,聽到叫聲停下腳步,乖乖掉頭回來,用異能解救下離地較近的夏冬深。

問其他人呢?

他低下腦袋,指骨勻稱的兩隻手合起來,再打開,自指縫間溢出許多細碎粒子。

林秋葵懂了。

又是那些詭異的顆粒,故意聚集在人與電梯附近,阻礙他繼續施展「隔空取物」。

經過兩輪外界支援,此時吊繩上掛著阿鋼、小薇、葉依娜、包嘉樂四人,在唐某妮視角裡相當於:

笨狗熊、聒噪小雞崽——不認識,祁越不喜歡。

小浣熊、侏儒鬆鼠——妮妮的朋友,妮妮喜歡。

喜歡的朋友不可以死掉。

帶著如此單純的想法,唐妮妮手指搖擺不定的繩子,小鹿般的眼眸清澈而天真:“妮妮……救?”

意思是不靠異能,他可以自己上去,把這隻那隻吊在半空的小動物們全部拎回來。

林秋葵拒絕了。

畢竟唐妮妮聽話歸聽話,缺點是腦瓜轉得慢,不適合處理突發危機。

“你先去找祁越,讓他打怪就好,彆亂砍人。”

摸摸腦袋安排走唐妮妮,她轉身打著手電筒往梯道裡照:“娜娜,聽得到嗎?現在裡麵什麼情況?”

“沒用的。”童佳按住林秋葵的手:“霧變濃了,打光也看不清裡麵。不過聽聲音,電梯應該停降了。”

果不其然,下秒鐘阿鋼就喘著粗氣說:“我剛到四樓,那個誰在五樓。她把電梯控製住了,就是不知道能撐多久。”

四層樓撐死十多米高度,勉強在c級異能者的負擔範圍內。阿鋼說著往下望了一眼,有些意動:“我想試試直接跳下去,那個叫娜娜的,你——”

“你跳。”葉依娜不假思索:“不用管我,我自己能下去。”

“行。”

再拖拖拉拉該被砸成肉泥了,阿鋼話不多說,收起一條胳膊,托住小薇,鬆手便往下跳。

受困人員由此驟減為最後兩名。

葉依娜費力支撐著重達千斤的轎廂,周遭怪霧猶拚了命地往上擠。兩者作用力相加,堪比一座沉甸甸的山壓在她的大腦神經之上。

你問霧為什麼會有重量?

抱歉,這不是眼下她該思考的關鍵。

如何逃生才是。

梯道內黑得伸手難見五指,葉依娜環顧四周,忽然問:“樂樂,你玩過蕩秋千麼?”

包嘉樂伏在她的背上,雙手摟著脖子點頭:“爸爸陪我玩過。上次麗娜姐姐說,如果我能把課本上的古詩都默寫下來,她就做一個折疊秋千送給我。”

——葉麗娜,葉依娜的姐姐,她在世上僅存的親人,這時應當在趕往邵京的途中,不知是否平安。

做妹妹的不由頓了兩秒才找回聲音:“樂樂,我需要你幫忙。待會兒這條繩子會晃得很厲害,你害怕的話就閉上眼睛,當我們在蕩秋千,不要發出任何聲音,做得到嗎?”

包嘉樂閉上嘴巴,用力點頭。

“好,那你抱緊了。”

話落,葉依娜左右挪動重心,迫使繩索搖擺。先是抬腿往前踹,待身體後揚時,又往後猛蹬一下。

看準機會,她鬆開雙手,整個人借力飛撲向前。十指彎曲成鉤狀,緊緊攀扶住電梯拉門頂那幾毫米的外延邊緣,一道門一道門地蓄力往下跳。

與此同時,由於異能者分神,電梯徹底失控。

龐然的陰影哢哢叫囂著,以恐怖的速度蓋頂而來。

間隔不到十米,兩個微小人類將體能發揮到極限,狼狽卻倔強地奮力逃竄著。但依然架不住電梯高速摩擦牆體所產生的滋滋聲、所迸發出的刺眼火花,宛若揮舞鐮刀的死神,離他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一股熱浪撲上包嘉樂的後背,他牢記大人的囑咐,死死咬著牙,雙眼緊閉,愣是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撐住,馬上就要到了。”

葉依娜後背被冷汗打濕,不忘出聲安撫。

話音剛落,一樓到了。

滿地混戰與屍體映入視野,她反手拎起包嘉樂往祁越所在的方向扔。自己雙手抱頭,翻滾落地。

而掀起這場‘跳樓風波’的罪魁禍首——電梯轎廂——幾乎擦著她的指尖落下,刹那間仿佛地動山搖,滾滾濃煙和轟鳴一同爆發,久久不得平靜。

嗆鼻的煙塵足足飄散了五分鐘才散去,人們接連爬起來,一個比一個灰頭土臉,個彆還負了傷。

阿鋼極限跳崴腳,葉依娜和包嘉樂一個多處擦破皮,一個後背輕微灼傷。傷勢都不重,稱得上有驚無險闖過一關。

夏冬深有需要時間治療傷員,阿金這小子大約天生管不住嘴,閒著沒事就去調侃小薇:“不是膽子大嗎?怎麼遇事數你喊得最大聲啊?”

小薇簡直無語:“我是小孩,害怕怎麼了?你幼稚不幼稚啊,一個大人就知道跟小孩子斤斤計較!”

“彆理他,一天到晚就知道發神經。”旁聽的骨女拋來一個嫌棄的眼神:“換他走最後,兩腿都發抖。”

彆說,還挺押韻的。

小薇不禁頂著小花貓臉笑了。

“笑什麼啊?我哪有那麼容易發抖?!”

當事人阿金不願接受此等惡意誹謗,張嘴叭叭叭反駁個沒完。

拜他所賜,隊裡一直緊繃的氛圍明顯有所鬆緩,唯獨葉依娜垂著眼睛,表情看起來格外凝重。

祁越就坐在她旁邊,打完架,理所當然地仰起臟臉、攤著血手,要林秋葵幫忙擦乾淨。

林秋葵一邊好脾氣地慣他,一邊注意到葉依娜的反常,便問:“怎麼了,身上還有其它傷。”

對付這點低級廢物怎麼可能受傷啊?

祁越懷疑自己被看低了,伸手捏她臉:“才沒有。”

而後得到回複:“沒跟你說,我問的是娜娜。”

祁越:嘖。

繼續掐臉泄憤.gif

葉依娜聽到自己的名字,應了一聲,抬頭往滲血的左小臂上抹藥膏:“沒有,我隻是在想剛才的事。”

“你覺得可疑?”

“嗯。尤其是電梯墜落的時間點。”

莫名其妙地迷路先不提,就說剛剛電梯降落的時機吧,無論怎麼想都沒法用巧合兩個字一筆帶過。

難道控製室裡真的有東西在搗鬼?

她提出這個猜測,引來所有人的關注。

“我不否認有這個可能。”童佳接過話茬:“不過你們覺得對方最有可能是誰?幸存的研究所原工作人員?前三批冒險成員?我們三小時前離隊兩位研究員,或是那個來曆不明的白色神秘生物?甚至會使用操作台的高階怪物?”

“捫心自問,上麵有哪個可能是我們最希望看到的?又有哪個是我們一定能承擔的?”

自打進入研究中心後,一次次真假難分的幻象、詭秘莫測的顆粒、多出的神秘人、鮮活的屍體、失控的電梯,樁樁件件皆訴說說著不尋常。

倘若這一切的一切都有預謀,他們的背後當真存在一隻眼睛,隨時隨地地監控,隨心所欲地發難,那麼那個家夥究竟是什麼身份?抱著什麼樣的目的?

被迷惑的人類?本就包藏禍心的同胞?

抑或擁有思維邏輯的怪物。

不管是誰,大概率不好對付,也沒必要上趕著對付。

既然已經放棄前往控製室,就意味著無論那裡隱藏著何種秘密都與他們無關,何必再冒額外的險?

童佳直言表明立場:“好奇討論沒關係,如果有人要尋找真相,我不同意。”

骨女暗暗點頭,袁南難得出聲:“也許第一種可能,比如我們正處於某種集體幻象中,現實還停留在防爆門外。”

“那不是更糟了嗎?”後援組笑容苦澀:“說明我們費了大半天功夫,全是無用功。”

“……”

見老半天沒人再說話,林秋葵溫吞吞加入話題:“也許你們忽略了第三種可能,比如控製室裡的設備還在運行,碰巧裡麵又關了幾隻餓著肚子怪物。”

“不是說控製室裡自帶智能密碼鎖和獨立電源麼?一般來說,任何設備的顯示屏離操作台都挺近吧。”

話說到這,阿金一點就通:“嘿!我就說你們喜歡陰謀論吧!人家怪物是沒腦,又不是斷手斷腳的瞎子。想想它們餓多久了,打出生就沒吃過飽飯吧?換你突然看到屏幕上蹦出一堆香噴噴的啤酒擼串,你饞不饞?急不急?急得狠了對著操作台瞎幾把按幾下怎麼了?又不違法,沒準其中哪次就按到關鍵按鈕了呢?”

他邊說邊樂,三言兩語把怪物們對著監控屏看到吃不到、怒到錘鍵盤的畫麵描述得活靈活性。那副搞怪浮誇又滑稽的模樣,把骨女都給氣笑了,直說他這跟怪物共情的天賦,不加入怪物大軍真是可惜了。

阿金自是嬉皮笑臉:“這不人類更需要我拯救嘛?”

談話間,韓隊長帶隊巡查完一樓,隻發現一排排隔離箱和堆積成山的腐體。

結合後援組的經驗,大家合理猜測這裡原先被當成地下室圈養實驗動物用,末世後則成了怪物們的自助餐廳。

如今整層樓堆積起濃鬱的臭氣,熏得人輕者生理性反胃,重者四肢發軟、頭昏腦脹,絕對不宜久留。不過繼續前進又不清楚會發生什麼。麵臨兩難抉擇,林秋葵和童佳一致決定投票表決。

舉左手進,舉右手守,結果隊員們無一例外選前者。

阿金:“有句話說得好,早死早輕鬆!”

骨女:“活著出去就縫你嘴。”

阿鋼、袁南不想再節外生枝,兩個小孩單純不喜歡陰冷壓抑的地下環境。

節骨眼上,連鮮少發表個人意見的韓隊都開了口,說再拖下去容易影響士氣。

考慮到後麵的行程,隊伍再三強調過保留實力的重要性。眼下耗費異能最多的人當屬葉依娜,確定她還能戰鬥後,大家處理好傷口,收拾完東西,一鼓作氣來到第一幢實驗樓第一層。

走廊邊有間實驗室,後援組認出珍貴設備,登時激動得滿血複活,忙不迭跑去檢查器械的完好性。

林秋葵本想上去看看,冷不丁腦海中第三次傳來那道喑啞的聲響:“冷漠的入侵者,你真正想要的東西……在五樓。”

她:“……”

怎麼沒完沒了還?

恰好包嘉樂從眼前走過,林秋葵問他有沒有聽到奇怪的聲音。

他揪起兩隻耳朵,認認真真聽了好久,搖頭。

那就不管了。多說多錯,裝死無敵。

林秋葵打定主意,同時瞥見身後不遠處,江然狀似心虛地挪開眼神。

整棟實驗樓共計有三十六個不同規格和級彆的實驗室,四個會議室,兩個24小時應急醫療室,兩個資料室,三個高層辦公室。此外還有一個食堂,十八個男女休息室,另加每層樓一個公共辦公區域。

涉及的場所麵積非常大,童佳等人對此展開地毯式搜索,各式各樣的儀器設備自不用說,但凡能用的電腦主機、u盤,目之所及的文字資料、醫療物資、生活物資……抱著不能浪費的原則,通通收入空間。

打個不應景的例子,他們現在的行為無限近似於打劫超市,懂事的隊員們都忙著到處收刮,複讀機似的反複追問這個能不能帶走、這個要不要帶走。

而不懂事的家夥們,——說的就是唐妮妮、祁越還有江然,三人完全置身事外,隻管胡亂翻找自己感興趣的東西。

唐妮妮在抽屜裡找到一麵圓形隨身鏡,背麵印著粉色毛絨熊,超級喜歡。

於是迅速塞進包包,填充妮妮的收藏庫。

江然在辦公桌底下找到半冊日程本,前麵滿滿當當的行程規劃、實驗記錄,到了最後一頁隻有四個字:

【我不想死】

而且死字還欠一筆,怕是沒寫完就gg了。

“害,誰讓你不是主角呢?”

他放下本子,伸了個懶腰。

祁越拖著刀東踢西踹,目光劃過破裂的全家福、幾張折斷的身份證,不知打哪兒找出一部手機。

隨便按按,還開機了。

作為少見的高科技笨蛋,祁越不是很會用手機這種怪東西,一開始隻想找個遊戲打發時間——以前企鵝有事做不想管他的時候,就喜歡用手機遊戲敷衍他。

誰知道幾張界麵劃來劃去,亂七八糟的應用戳了又戳,屁大點玩意兒他死活找不到遊戲,倒成功把自己為數不多的耐心耗儘了。難怪氣哼哼地跑回去找林秋葵麵前,一下喊無聊,一下抱怨她不跟他說話,一下又特彆順口地數落袁南就是個廢物,壓根打不過他。

本來看著挺正常一成年人,沒想到纏起人來嗚啦嗚啦的比阿金還能說,吵得後援組頭都大了。

也就林秋葵能麵不改色地聽好幾分鐘,完事一句搬出經典拉踩語錄:“袁南不算什麼,這裡確實沒人打得過你。”

說來真神,剛剛還在吵嚷的家夥,聽完這話就不支聲了。

整個人懶洋洋倚著門,跟沒長骨頭的貓似的,周身流露出一股被順毛的安適感。

……就這?這都行嗎?

後援組不免露出詫異的目光。

林秋葵回以禮貌性笑容。

沒安全感的小狗才喜歡鬨,吵鬨隻是他用來表示親熱的小把戲什麼的……對著外人,沒有解釋的意義。

她不說,彆人也就知趣地不問。祁越得到想要的關注和肯定,心情好了,慢悠悠遞出手機:“給你。”

回頭看到那部末世前連續多年位列高性價之首的國產牌手機,背後係著發黑的鈴鐺和星星餅乾掛件,搖一搖還能發出脆聲。林秋葵意外:“哪找來的?”

“忘了。”

祁越從她的態度裡隱約覺察到自己做了一件好事,根本不顧場合,張嘴就要獎勵:“抱一下。”

林秋葵無情推開:“出去再說。”

手機可謂現代社會生存必要的通訊工具,同時承載著人們日常生活許多重要信息,後援組對其很是看重。

無奈研究中心內部嚴格實行禁網製,地下通訊信號差,工作時間攜帶手機的人隻手可數。加之兩棟樓經曆過慘烈的廝殺,桌椅櫃破壞嚴重,鋼化玻璃碎得滿地都是。他們在一片狼藉中重點搜索了好久,到頭來卻是祁越誤打誤撞找到了能用的手機。

時機手機沒有設密碼,默念一聲抱歉侵犯**,林秋葵點開相冊,屏幕上應聲跳出幾十張照片。

裡麵既有小花小草夕陽流的生活攝影,也有網絡下載的養生中老年表情包。不過要說最引人注目的,一定是那幾張人物合照了。其中那個出鏡頻率最高的女生,一頭及肩棕發,單眼皮,有著健康的小麥色皮膚,應該就是這部手機的主人了。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在她操作過程中,祁越在百無聊賴地旁觀著,大約之前的氣還沒消乾淨,或者又因為什麼雞皮蒜毛的小事重新開始生氣——這非常常見。總之他又不高興了,不高興了就要找茬,忽然衝著屏幕那個短發女生說:“難看死了。”

一句不夠,再加一句:“看到就煩。”

林秋葵指尖停頓良久,回:“煩就彆看,不要隨便評價彆人的外貌。”

她說這話時,眼角稍稍向上挑起,無端生出幾分漠然。

明明是很普通很正常的語氣,卻莫名蘊藏著威懾力。

祁越沒想惹她生氣,看著她的臉色,想了想又說:“我不喜歡她衣服。”

——你不準我說臉,那我就說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