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政客(1 / 2)

驚!林秋葵醒了!不死軍團行動了!

傳說中的「對話者」,曆經一年,終於有望回歸人群!

在第四次倒計時、杜衡、不死軍團、包括那一批批妄想和異種對話,結局非死即傷的魯莽人的作用下,林秋葵這三個字,已然成為樺國境內家喻戶曉的名字,更代表著諸多勢力、普羅大眾近來最為關注期待的一支新生力量。

當一連串與之相關的消息不脛而走,在全國各地掀起巨大風浪時,2023年11月18日晚七點,林秋葵和祁越正於燕定坤的秘密安排下,通過異能者特殊通道,緩步越過前寧安聯合基地的城牆。

經過五月改革,依照《四項不同人種基本生存法》的規定,早在七月下旬,樺國各個基地均已實現異能者和非異能者的分區生活、分彆管理。

這是林秋葵事先了然的情況。

她所不知的是,為了全方麵抬高異能者的地位,彰顯異能者的功勳,基地們通常將其專屬的「特殊進城通道」設做區域分界線,再把雙邊布置成長約十米、寬兩米「歡迎帶」。

接著以低廉的f級晶石為報酬,使非異能者們定時定點地圍觀異能者們征戰歸來的英姿,目睹他們捕獲的獵物屍體,從而切身體會到城牆外的凶險,保持對基地的感恩心、對異能者的敬畏心。

同時也能確保異能者們在進城的第一時間受到關注,得到熱烈響應,側麵激勵戰鬥積極性。

不過政策的想象和落實通常是兩碼事。

秋末的夜晚,銳利的寒氣侵襲麵龐。

林秋葵身披大衣,頭戴兜帽,挽著祁越的胳膊,連同大大小小的異能團隊、車隊一起走在這條紅毯鋪就的‘榮譽之道’上。周邊被詭異的寂靜籠罩著,人們目光時不時掠過體表,其中包含的情緒,連她這個半瞎的人都能很輕鬆地察覺到。

那根本不是基地領導層們想要的,所謂敬仰、愛戴的眼神。

隻有無儘麻木和恐懼而已。

除此之外更讓人意外的是,麵對這些,就連曾經中氣十足說著‘人類創造曆史’這般壯言的燕定坤,也不過無奈地歎了口氣,猶如一隻被磨平利爪的熊,每一個動作裡都透著無可奈何。

——世道變了,人也是。

如是結論劃過心頭,道路前方傳來一聲怒吼:“你就是沒給晶石!就是沒給!”

“大前天晚上你讓我媽去異能區找你!你睡了她四次,大前天說前天給,前天說昨天給,一直到今天都沒給!兩個d級晶石都付不起的死肥豬,我媽說了,她和那麼多人睡過,就你最短最細,還不洗澡,一身臭味熏得她差點暈過去!嘔嘔嘔!”

喊話的男孩十歲出頭,頭發亂糟糟,身上套一件勉強能稱為衣服的臟布,一骨碌鑽出有人員把守的‘警戒線’,朝異能者們拍胸做嘔吐狀。

那副挑釁的模樣,當場引爆就近異能隊中,一個長鷹鉤鼻的男人。

“你他媽胡說八道!誰睡你□□媽了?誰睡了?”他黑著臉,激動得唾沫狂噴:“小兔崽子,誰睡的你奶奶的找誰去,少衝老子狗叫!”

男孩毫不示弱,用更大的音量吼回去:“眯眯眼,大屁股,臟□□裡還長兩顆痣,誰在肥豬叫我說的就是誰!不想你那點破事全都被我說出來就給晶石!還有,老肥豬彆靠這麼近,你嘴巴臭死了知不知道!!!”

噗嗤,不知誰笑了一聲。

入夜算異能者們返城的高峰期,一天高強度高風險的狩獵下來,他們神經緊繃至極,最樂意給自己找點兒放鬆的樂子。

送上門的好戲不看白不看,這不,離爭吵地點不到半米地,一支與當事人處於競爭關係的異能隊,成員們甚至地吹了聲口哨,假惺惺勸道:“吳勇,我看你還是把賬結了吧,人一小孩兒討債不容易,不就兩顆晶石嗎?哪有你這麼摳門的?”

“搞得好像我們異能者都喜歡賴賬似的。”

“彆介,彆帶上我啊,我可不賴賬,尤其那方麵……從來沒被女人嫌過,哈哈哈哈。”

異能者們陰陽怪氣,嬉笑不已。

圍觀的普通人雖然不敢隨意招惹他,可經此一遭,投向他的視線難免也帶上了異樣。

操他媽的簡直丟人丟到家了!

吳勇怒從心起,大吼著‘小雜種,老子弄死你’,動用異能,於虛空中迅速凝結出一把灰色巨鉗,尖銳的鉗嘴,直朝男孩的頭顱落下!

“吳勇!住手!”

燕定坤沉聲提醒:“基地內嚴禁打鬥!”

他大步向前,左掌掐住吳勇的肩,成功使夾住小孩的「空氣鉗」停滯兩秒,然也僅限兩秒。

“又是你,燕定坤,老子的事輪不到你管!”

憑借異能者的力量,吳勇一腳踹倒礙事的老東西,今天非要殺了這該死的兔崽子不可!

眼看鉗嘴一點一點夾緊,男孩手腳並用地掙紮,奮力地咒罵,兩邊頭骨逐漸凹陷、變形。衣衫襤褸的非異能者們,集體埋下頭,回避眼神,瑟縮於淩冽的風中,沒有任何一個人膽敢開口求情。

紅毯上,不同隊的異能者們仍津津有味地看熱鬨,同隊的異能者至多嘴上勸說,同樣沒有任何一個人願意為區區一個半大的孩子惹禍上身。

冷漠,消極,階級與充斥割裂感的人群。

新世界的特質已在這一刻一覽無餘。

縱然林秋葵視野模糊,卻也能大致聽清事情始末。她知道該受到懲罰的人是誰。

“祁越。”

她稍稍偏頭,低聲呼喊他的名字。

下一秒,空氣為之讓道。

一個墨黑的旋渦憑空生出,吞沒巨鉗。

“什麼東西?!”

他的虛空鉗呢?怎麼沒了?

“你們他媽的誰敢插手就當跟老子作對,老子待會兒連著一起弄死,聽見沒?”

身為c級巔峰異能者,一支總人數超過40、評分同樣為c的異能隊隊長,吳勇相當自信地撂下狠話,雙手握拳,氣沉丹田,卻遲遲凝不出第二把鉗。

這他奶奶的怎麼回事?他異能死哪兒去了?

循著眾人或驚或懼的視線,吳勇猛地回頭,望見道路儘頭那道瘦長、詭異的身影。

一時不慎,他還無意間對上了那雙陰戾到幾乎能讓人刹那間聞到血花迸濺氣味的眼睛。

“你、你是——”

山鬼!

那個據說能吞人異能的b級墮落者!怪物!!

這家夥怎麼會在這?誰放進來的?

該不會他的異能都被弄沒了吧?為什麼?一個沒人性的怪物為什麼要管人類的事?

種種疑惑衝上大腦,吳勇來不及問,甚至隻本能地從喉嚨裡發出一半驚駭的尖叫!另一半已經被掐斷,連人帶聲都被吸入頭頂的黑色旋渦之中。

要不了一分鐘,他以一堆碎肉殘骨的狀態回歸當下,異能者們見了無不心驚,掉頭就跑。

寬敞的大道頓時走空,唯獨那個男孩孤零零跪在地上,鮮血如小溪般打兩隻耳邊涓涓流下。

他的頭差點被夾爆,好幾天沒進食的胃也泛酸,不停發出嘔——,嘔——,呃的乾嘔聲。

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那是身體的,才不是他要哭。他是個男人,男人是絕對不會哭的。

抱著這個信念,小孩咬緊牙關,用手背狠狠抹掉臉上的液體,抬頭看到一個極為陌生的女人。

她穿著很保暖的新衣服,長頭發。

兩隻襪子的顏色居然是一樣。

身上隱隱約約繚繞著香味,從頭到腳的皮膚都沒有汙垢,像這種人,就叫做異能者。

雖然大家都是人,可是異能者,和他,和他那被迫陪男人睡覺的媽媽,完全算不上同一種人。

“需要拉你起來麼?”

她向他伸手,手指乾淨得讓人生厭。

虛偽的家夥,他很想這樣說。

然而一直被‘山鬼’注視著,今年剛滿十歲的許星河抖了抖眼皮,最終不過抿著唇,忽視女人遞過來的手掌,靠自己忍痛爬了起來。

“把手給我。”

她像發布一道不容置疑的命令。

骨瘦嶙峋的許星河再瞄一眼‘山鬼’,刻意表現出一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氣概,伸出左手。

就算左手廢了,還能用右手乾活。

他打這個主意,沒想到對方非但沒有廢掉他的手,反而往裡麵放了好幾顆圓滾滾的晶石。

晶石!!許星河忍不住眼前一亮,緊接著露出防備的表情:“你是誰?”

“一個瞎子。”

瞎子?瞎子還能當異能者

他沒聽說過這種事,有點疑惑,也更警惕了:“為什麼給我晶石,你想讓我乾什麼?”

“我不要你做什麼,現在還不需要。”她神情平淡:“就當不死軍團送給你的禮物,你很有膽色,以後長大了或有異能,可以考慮加入我們。”

不死軍團?!!人們聞言交頭接耳。

許星河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裡聽說過這個東西。

不過林秋葵沒有同他說更多。

“走吧。”

她收回手,淺灰色兜帽鬆軟垂下,有些蒼白的麵龐隱沒於陰影間。

大約走出五米距離,身後沒由來地響起一聲質問:“如果我長不大呢?長不大怎麼辦?”

林秋葵答:“那就沒有以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