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帝運(2 / 2)

這麼著急就要拿錢封人家的口,看來這事是真的有蹊蹺。

陳平亦紅著眼睛,狠狠地啐了一口,又道:“我不稀罕你那幾個臭錢,你雖是公府的夫人,但我身為百姓,也是可以上府衙那處敲登聞鼓的。都說首輔治國有方,幫陛下穩定了政局,鎮國公府也不像尋常的勳貴世家一樣,有那麼多的醃臢事。卻沒成想你一個惡毒的婦人,就像一顆老鼠屎一樣,壞了一鍋的湯!如果日後鎮國公府沒落了,都同你這個婦人脫不開乾係!”

陸老太太原本撚著佛串,亦沉闔著眼眸,在聽罷陳平這番言辭激烈的話後,終於睜開了雙眼。

“沒落”這兩個字,戳到了她的心坎上。

她們陸家是經曆過大起大落的,從前是有人構陷,才落得個被皇帝削爵,滿門男丁流放的禍事。

女眷則要被送進教司坊中,受儘高官的折辱。

陸之昀的生母喬氏性情剛烈,不堪此辱,選擇了自縊。

陸菀那時剛嫁予了還是藩王的先帝,逃過了一劫。

陸諶的母親盧氏算是旁支,她父親當年在應天府還有些權勢,保下了她和陸諶這雙母子。

而她是個老婦了,便被送入皇宮為仆,終日做些最低賤的活計。

那是一段極其屈辱的曆史,而陸家能有翻身的機會,也全是祈朝逢亂時,陸家這三兄弟用命換來的。

陸諶的父親直接就死在了戰場上,陸之暉則落下了一身的傷病,陸之昀幸運了些,但也是從鬼門關處徘徊了數次。

陸老太太聽不得旁人說沒落這兩個字。

亦不想讓鎮國公府,就毀在家風不正的這四個字上。

原本她也想著,甭管此事是真是假,就給那陳平幾百銀兩,算作封口費,打發他走得了。

但是如今這事鬨得這麼大,當著陸家其餘子孫的麵,她也必須要嚴整嚴整家規,杜絕類似事情的再度發生了。

故而陸老太太重重地歎了口氣,便開口對寇氏道:“你不要再為她辯解了,甭管這事是不是真的,押到應天府後,都能審出個公道的結果來。”

“可祖母……”

寇氏的話被陸老太太揚手製止,她隨即又道:“行了,今日你的生辰宴發生了這麼一樁大事,在場的諸人也都沒心思參宴去了,你也回你院子裡,好好地反思反思吧。”

話音剛落,其餘的陸家子孫均都站起了身,陸陸續續地退出了廳外。

寇氏滿眼淒惶地看著陸之暘將杜婆子押了下去,卻什麼都做不了。

等這堂內隻剩下了她和幾個丫鬟時,她終於抑製不住心中的憤怒,劈裡乓啷地便將八仙桌上的所有飯菜都掃到了地上。

“為什麼?為什麼要在我生辰的這日發生這種事?哪怕錯開幾日,都要比擇在今日強,為什麼!”

寇氏的聲音漸變得歇斯底裡,整個人也像是個完全失去了理智的瘋子似的,再無了平素的端莊模樣。

江豐被陸之昀派到了遠香堂中,他悄悄地躲在了一側的耳室中,專門盯著這堂內發生的一切,好在陸之昀回府後,同他及時彙報。

他自是也聽見了寇氏的怒罵聲。

江豐看著寇氏那萬分痛苦的模樣,卻是微微地揚起了唇角。

還為什麼,當然是他們公爺特意選在了這個日子,好給你送上一份大禮啊。

***

兩日後,大內禁廷。

在小祿子每日話術高超的挑撥離間之下,小皇帝終於對徐祥產生了殺意,但他最終也隻是下旨,讓徐祥在慎刑司捱上了八十大板。

原想著徐祥能捱過這些板子,他雖然不會再讓他近侍,卻也能留他一命,再將他逐出宮去。

可慎刑司裡,也都是陸之昀的人手。

皇帝終於動了殺心,那他們可就不能手下留情了,徐祥雖然奸惡狡詐,卻也隻是個十幾歲的少年,他沒捱過那八十大板,最終慘死在了慎刑司中。

當然自陸之昀親手射死了自己的鷂鷹後,雖沒立即就派人弄死徐祥,卻也讓他飽受了折磨。

徐祥獨住在離泰和殿不遠的小型廡殿中,可他每日醒來,枕邊都會被人放上一隻死狀極慘且血淋淋的死鳥,他亦不知是何人於何時進來放的這些玩意。

但是每次一起身,就看見這些可怖的死物,足以讓他的心靈飽受摧殘。

小祿子成為了皇宮中,地位最高的大太監。

一切原本都按照陸之昀期望的發展,卻沒成想小皇帝近來會夜夜夢到徐祥,還有英親王慘死時的場景。

十幾歲的男孩因此夜夜遺溺,大病一場,已經有好幾日都未能上朝了。

因著小皇帝的母親信佛禮佛,耳濡目染下,小皇帝對這些神明也開始有了敬畏的心思,便央求陸之昀,想在宮中做一場法事。

京師最有聲望的寺廟便是念空所在的法華寺。

故而念空和寺廟中其餘的僧人來皇宮為皇帝做驅邪的法事時,還尋機同陸之昀在角樓處見了一麵。

天際稍顯陰沉,念空身著雲錦袈裟,站在身量高大峻挺的陸之昀身側,麵容溫慈平和。

他知曉,前世的徐祥成了禍國殃民的權宦,大祈亦因著這個奸臣,而漸漸走向了衰亡。

但是前世徐祥會有如此權勢的緣由,都同陸之昀脫不開乾係。

因為前世的他,放棄了自己的帝運,隻為了換得一次,能與沈沅再續前緣的機會。

他做出選擇時,念空亦在場。

好在今世,陸之昀將徐祥這個隱患及時地扼殺在了搖籃之中。

念空道了幾句善哉,隨即便叮囑陸之昀道:“陸大人,彆忘了您前世答應過貧僧的承諾,既然放棄了本屬於你的帝運,就要為祈朝重新培養出一個繼承者來。”

陸之昀看著角樓下,已經結成冰的護城河,低聲回道:“我並沒有忘記。”

念空又道:“大人,您確定還是要選陛下嗎?陛下他明明……”

如果陸之昀不放棄自己原本的帝運,在他統治下的那個國家,會有近一百年的鼎盛時期,可謂是國泰民安,風調雨順。

這是念空這個僧者希望見到的盛世之景。

所以陸之昀也曾答應過他,他挑選出的繼承人,一定會讓祈朝的天下成為盛世。

可如今的小皇帝,毫無帝王之器,性情也懦弱無能,根本就不會是一個好君主。

陸之昀瞥首看向了念空,回道:“我知道,但讓我再試一試,如果他真的不行,那就隻能再換一個人了。”

念空聽罷,雙手合十,亦頷了頷首。

他知道陸之昀的氣運實在是太強,就算將來的皇帝是個雄才大略的英明君主,陸之昀隻要還活著,他在祈朝擁有的權勢和地位就永遠都會和皇帝分庭抗禮,不分伯仲。

***

寇氏上午剛疏通了關係,去看了獄中的杜婆子,寇氏看著她渾身都是血痕,奄奄一息的模樣,實在是痛心疾首。

她知道陸之昀權勢滔天,也覺得杜婆子已經受到了她應有的懲罰,便來到了歧鬆館的院落外,想要求陸之昀,放過杜婆子一馬。

寇氏跪在冰冷的青石板地上,以自己為要挾,已經跪了多時,膝蓋都猶如被針刺了般,泛著難耐的痛意。

京師的天空被濃重的烏雲覆住。

“五弟,那杜婆子是將我養到大的乳母,我求求你,求你放過她一命,三嫂求求你了,求你看在你三哥的麵子上,放過杜婆子一命。”

寇氏邊說著,邊淚流滿麵地往青石板地上磕著頭。

“咚咚咚”地數聲落地後。

寇氏看著一雙烏靴停在了她的麵前,她滿懷期待地抬首看去,卻見來的人是陸之昀的侍從,江卓。

江卓冷冰冰地對寇氏道:“三夫人,我們公爺沒空見你,你回去罷。再說是那杜婆子死不認罪,如果她及時鬆口,死得也能痛快些。”

寇氏嚷聲道:“公爺呢,我要見他!”

江卓的聲音愈發冰寒,斥道:“三夫人,你可彆得寸進尺,你再不走,我可就派人趕你出去了。”

恰時間,天邊忽地落了幾滴雨。

今冬的京師好像經常下雨,寇氏也未覺得多奇怪,眼見著雨勢越來越大,寇氏也不想淋了雨再病上一場。

她剛從青石板地處站起了身,掀首卻見不遠的廊下,身量高大峻挺的陸之昀正匆匆地往沈沅的院子裡走去。

男人的步態,或多或少顯露了幾分焦急。

寇氏忿忿道:“剛才還說沒功夫見我,怎麼現在又出來了?”

江卓也失去了耐心,邊示意身後的侍從將寇氏帶走,邊道:“公爺要做什麼,還輪不到三夫人來置喙。”

眼見著陸之昀的身影漸漸遠去,寇氏突地想起了那日在雲蔚軒處,沈沅一開始還好好的,但當雷雨一來時,她便會立即開始犯起難耐的心疾。

京師入冬後,也就基本不會下雨了。

沈沅的身體也是在這幾個月,突然之間好轉。

寇氏的心中漸漸有了猜想。

好啊,原來那些八字不合,會折煞她的說道都是假的。

沈氏這個小賤人,竟然是怕雷雨的。

***

雨聲淅淅瀝瀝,沈沅挺著隆起的肚子,眼眸含水地剛要去歧鬆館去尋陸之昀,卻見男人已經及時地趕了回來。

縱是陸之昀將她小心地橫抱了起來,那些難耐地症狀也登時消弭不見,沈沅柔美的眸子裡,還是稍顯無助的落了幾滴淚。

適才她胎動的太厲害,若不是陸之昀及時地趕回來了,她真怕孩子會出事。

陸之昀尋了個離二人最近的圈椅,像抱著件脆弱易碎的瓷器一樣,讓沈沅坐在了他修長且結實的雙腿上。

“不哭了。”

他嗓音低沉地說罷,見沈沅柔弱地垂著眸子,亦顰著眉目將纖手放在了肚子上,便知她肚子裡的胎孩又開始鬨她了。

陸之昀亦將大手放在了妻子的小手上,沈沅也怕他會過於擔憂,便強忍著胎動,柔聲安慰他道:“官人,您不用太擔心…妾身已經沒事了…孩子過一會兒,也不會再鬨妾身了……”

話音甫落,陸之昀卻並沒有立即回複她。

男人的麵龐英俊無儔,冷雋的眉宇蹙著,卻是緘默地傾身吻了下她的眉心。

沈沅睜開雙目時,陸之昀的額頭已經貼在了她的額頭上,二人的鼻尖抵在一處,睫毛亦交錯觸及。

他輕輕地蹭了蹭她的額頭,姿態親昵溫和,全無平日的強勢和嚴厲。

沈沅隻覺得自己的心跳好似漏了幾拍,卻聽男人用那副醇厚,且極富磁性的嗓音低聲道:“你若是能變小就好了。”

他說罷,便掀開眼簾看向了沈沅。

聽著這句離經叛道的話,沈沅的羽睫顫了顫。

可她在他漆黑的瞳孔中,看不出任何的戲謔,他說話的語氣也是極其鄭重的,態度也很是認真。

“官人……”

“這樣我就能將你放在袖子裡,隨時帶著了。”

作者有話要說:  五十個紅包,放心沅姐不會有事的,寇氏快下線了

劇情,感情,沅姐的事業線都會好好寫噠,不要心急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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