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豐方才回道:“屬下覺得,夫人對您啊,肯定是敬愛的。”
——“敬愛?”
陸之昀的嗓音沉了幾分。
“對,是敬愛。”
江豐連眨了數下的眼皮,其實他想說的,是敬怕兩個字。
反正自沈沅嫁過來後,沈沅無論是對陸之昀笑也好,還是溫柔小意也罷,都是些籠絡夫君寵愛的手段。
江豐沒怎麼瞧見,沈沅的眼中存著什麼傾慕和愛意。
見陸之昀抿著薄唇,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江豐的膽子也大了些,又建議陸之昀:“公爺對夫人的好和寵愛,夫人定是明白的,但是公爺大可以換一種方式。畢竟女子的心思都要細膩許多,若是直截了當的來,還可能會適得其反呢。”
聽罷這話,陸之昀冷冷睨了江豐一眼。
“你很懂女人嗎?”
江豐心中一凜,忙道:“屬下也不懂,是屬下妄言了。”
陸之昀無聲地又看了他半晌。
卻在心中,將“換一種方式”默念了一遍。
“知道了,你下去罷,馬棚裡那匹大宛駒,賞你了。”
江豐聽罷,自是喜不自勝,眉飛色舞地回道:“多謝公爺賞賜!”
他自是沒想到公爺的賞賜,竟是這般闊綽。
***
放榜日。
陸之昀和高鶴洲坐在彙豐酒樓三樓的雅間中,見窗外的街道車馬填噎,人聲鼎沸。
高鶴洲穿著一襲荼白色的襴衫,頭戴方士冠,手中還持著一把書畫折扇,眉眼間依舊有往昔的俊逸風流。
翰林學士已將進士的名諱按榜次題寫,今年祈朝錄了近一百餘人的考生做進士,按照比率來說,每三十員的考生中,隻有一人才能榜上有名。
高鶴洲輕展折扇,見窗外鄂郡公夫人一頭的鶴發,顫顫巍巍地持著鴆杖,在榜上尋了好幾次,都沒看見自家嫡子鐘決的名諱,不由得老淚縱橫。
他輕嘖了一聲,卻覺鐘決能通過鄉試這事,便屬實是走了狗屎運了,至於這會試,憑他現在的能力,是無論如何都過不了的。
鐘決的才能如此平庸,平日行的,還都是些紈絝登徒之舉,可這樣的他,卻是有著繼承爵位之權的嫡子。
看來這鄂郡公府鐘家,就要敗在鐘決的這一輩了。
鐘淩這小子倒是頗有才乾,隻是格局不太大,成不了什麼氣候。
——“彆…彆阻我的路,我有心上人的!”
一道略高的男音驀地打斷了高鶴洲的思緒,他循聲看去,見說話的那人竟是唐禹霖時,不由得挑起了一眉。
當轉首看向對麵的陸之昀時,卻見他亦是沉凜著麵容,透過支摘窗看向了樓下的唐禹霖。
高鶴洲輕輕地煽著折扇,瞧見唐禹霖被人榜下捉婿,不由得想起當年,他和陸之昀榜上有名時的場景。
陸之昀在會試時,便是排在第一位的會員,而他高鶴洲則是緊隨其後。
不過高鶴洲唯一得意的事,便是在放榜的那日,京中想要捉婿的那些高官或是富商中,沒有一個敢去攔陸之昀的。
而他高鶴洲,在未曝出自己是侯府嫡子的身份前,可沒少被人攔過。
無人敢捉陸之昀這個女婿的緣由,自是因為他的氣場過於淩厲陰煞。
說到底,那時的他,縱然已經高中會員,骨子裡還是個莽夫。
想到這處,高鶴洲便覺得時光飛逝,光陰嬗變。
轉眼間,他和陸之昀這兩個曾經意氣風發的青年人,竟也都成家立業了。
彙豐樓外。
唐禹霖得知自己成了進士後,自是心中雀躍,嘴角也不時地抽動著,往上揚著笑意。
可他如此興奮的緣由,卻並不是因為覺得自己將來的仕途有望,而是因為在他中了進士後,終於覺得自己能夠配得上沈沅了。
唐禹霖忖著,等殿考之後,他就去永安侯府提親。
他知道沈沅對她沒有男女間的那種情意,可如果說要嫁給他,沈沅的態度也不排斥。
就算沈沅這輩子都不會喜歡他,唐禹霖也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對沈沅百般百倍的好。
唐禹霖的打算是,往後的一切,全都依著沈沅的心意來。
沈沅能同他回揚州成親,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可如果她來到京師後,留戀京師的繁華,那他便在京中置個宅子,裡麵的一應擺設也都可著沈沅的喜好來。
等二人在京中安定下來後,唐禹霖還準備再從揚州請幾個淮揚廚子,因為他知道,沈沅的口味還是喜甜,吃不太慣京師的菜色。
可唐禹霖轉念一想,如果他不幸被外任,沒做成京官,那可能就會委屈沈沅了。
一想到在將來,沈沅有可能會委屈,他清朗的眸子裡,登時便染上了幾絲的愁色。
——“表哥。”
那道熟悉且溫柔的嗓音響起後,唐禹霖被打斷了思緒,心尖那處,也登時一顫。
等他掀開眼簾時,卻見沈沅穿著一襲湖藍色的對襟長襦,正和丫鬟碧梧步伐款款地向他行來。
日頭有些刺目,唐禹霖在一瞬間,還以為是自己產生了幻覺。
他忙用手揉了揉眼睛,再度看向沈沅時,眼眶也不禁泛起了濕意。
他這幾年晝夜不分的刻苦治學,為的不是彆的。
為的,全是眼前的這位美人兒。
沈沅一如離開揚州前美麗,端淑明淨,氣質愈發地嫻雅溫柔。
唐禹霖因著過於激動,並沒有注意到,此時此刻的沈沅已然梳上了婦人的發髻。
他囁嚅著開口喚道:“沅妹妹。”
沈沅今日出府,並不是為了書院的事,每月中,她也會抽.出個一兩日的功夫,去府外打理打理公府的置業。
正巧路過,見到了表哥唐禹霖,也看見了榜上赫然寫著他的名字,便想著親口對他道聲祝賀。
也終於能夠將她已經嫁給陸之昀的事,好好地告訴他。
沈沅在行至離唐禹霖一丈之遙後,便停住了步子,語氣溫柔道:“表哥,恭喜你中了進士,舅父一定會很高興的。舅母若在泉下有知,也能放心了。”
唐禹霖在見到了沈沅後,卻隻知道傻笑,他摸了摸後腦勺,卻不知道該回沈沅什麼話好。
沈沅見街道上人頭攢動,也很是吵鬨,便提議道:“表哥,這番見到你,我也正好有話想同你說,我們就進旁邊的酒樓尋個坐席,好好地談一談。”
唐禹霖連連點頭。
在揚州時,他就是如此,沈沅無論說什麼事,他從來都不會說半個不字。
彙豐樓的三樓上。
雅間中的高鶴洲自是見到了沈沅,她和唐禹霖之間沒有任何逾矩的行徑,可陸之昀周身散著的氣場,明顯冷沉了許多,使室內的氛感都驀地變得壓抑。
“季卿,你怎麼了?”
高鶴洲故意裝著糊塗。
陸之昀沒回複他,他從圈椅處站了起來。
男人的儀容依舊峻整,身量高大挺拓,端的仍是平日那副深沉莫測的模樣,可冷銳的眼角眉梢間,卻浸著淡淡的陰鷙。
高鶴洲深知,陸之昀是三十多歲才對女人動了所謂的情思,卻沒想到他犯起醋勁兒時,也絲毫都不亞於那些沉不住氣的毛頭小子。
看來一碰上同感情有關的事,他也和尋常人一樣,沒什麼不同。
高鶴洲不禁微微抬眉,亦將手中持的折扇再度疊回,並輕落掌心數下。
陸之昀這時開口道:“我要下去一趟,你先自己吃酒。”
高鶴洲故作平靜地道了聲嗯,卻在陸之昀出室後不久,悄悄地跟在了他的身後。
等在自成四方天井的三樓尋了處地界站定後,便好事般地看著陸之昀步履沉重地下了樓。
他冬日就盼望見到的場麵,總算是來了。
卻沒成想,眼下這事態,比他預想的還要刺激。
一旁的雅間中,亦被人掀開了簾幕。
隨即那道灼灼的視線,也落在了沈沅的身上。
看清了她得長相後,男人清雋且修長的手,攥那酒杯的力道,也不易察覺地重了幾分。
——“世子,那個藍衣女子,應當就是永安侯的嫡長女,沈沅。”
那被侍從喚作世子的年輕男子淡淡地嗯了一聲。
侍從再度瞥向主子時,卻莫名覺得,他的眉眼,竟是和那美麗的侯府嫡女沈沅,有幾分相像。
作者有話要說:【五十個小紅包~今天月底了,營養液要過期了,求澆灌!】
江豐所說的換一種方式,就是讓昀叔彆再端著了,對媳婦該追得追,該撩得撩。
昀叔占有欲強,對情敵容忍率零,而且最接受不了的是唐家表哥比他還舔狗,癡情程度也能跟他匹敵。
陸諶就是被反複虐的渣渣,沒資格叫情敵。
唐表哥是好人,好人也會自然有好報噠。
PS:腱鞘炎比較嚴重,所以嘗試用靜電容鍵盤和手托了,換了一種碼字方式再加上電腦高度也有變化,特彆不習慣。
今天塗完扶他林後手腕還麻,沒有力氣,可能得適應一段時間,現在碼字的速度特彆慢,這幾天有可能會比正常的更新時間晚,我都會在評論區及時說,如果被壓下去了就往下翻翻評論,但我儘量按點更
(1)揚州菜的羅列參照了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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