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專門克他的(1 / 2)

意想之中的訓斥並沒有到來,聽著陸之昀異常溫和的問話,沈沅虛弱的身體也難能放鬆下來,安安分分地坐在了男人的懷中,沒再妄圖掙開他。

等陸之昀伸手為她拭著麵上的淚轍時,沈沅訥聲問道:“官人…您是不是不想再讓妾身開書院了?”

說罷她亦掀開了眼簾,帶著探尋地觀察了一番男人的神情。

陸之昀的相貌雖然英俊優越,但卻因著五官和麵部的輪廓生得過於冷銳,顯得整個人很淡漠寡情,涼薄的嘴角在不笑時也呈著微微下垂的態勢,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壓迫感。

他默了一瞬,方才低聲反問道:“沈沅,你覺得自己有幾個身子?”

沈沅垂眸回道:“就一個……”

陸之昀又問:“那你清不清楚,你在這幾個月中,同時做了多少件事?”

沈沅知道陸之昀這是在同她兜圈子,便選擇用沉默來代替回複,男人卻驀地攥住了她戴著銀鐲的左手,淡聲催促了一遍:“回我的話。”

沈沅咬了咬下唇,終是不甚情願地反問道:“那官人也能同時做好幾件事,為何妾身就不能同時做好幾件事?”

陸之昀將大手移向了她的額頭,微糲寬厚的掌心也罩住了那一方寸的柔膩肌膚。

他手心的溫度仍有些燙熱,沈沅的高熱並沒有完全褪去,陸之昀因此蹙起了鋒眉,道:“你能跟我比嗎?”

這話也太狂傲了。

沈沅剛剛平複下來的情緒也因此又掀起了波瀾,微紅的小臉兒也顯露出了薄慍之色,便作勢要掙開陸之昀的懷抱。

陸之昀倒也沒同她惱,待再度將懷中的美人牢牢地控製住後,又無奈地同她解釋道:“我說的話,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沈沅咬著銀牙問道:“那官人是什麼意思?”

“我體質跟旁人不大一樣,自生下來好像就沒生過什麼病,不說拿你同我比,就是換個頂康健的人,也不可能像我這樣,連個風寒和高熱都沒患過。”

陸之昀說這話的時的語氣異常平靜,言語中也未摻雜任何的自得,隻是在同沈沅淡淡地道出了件關於他的事實。

沈沅難以置信地瞪大了雙眸,因著驚詫,也沒再同男人使什麼小性子了。

當陸之昀將她再度擁進了懷裡後,沈沅的額頭邊靠著他的肩頭,邊弱聲道:“妾身真是太羨慕官人了……”

嘴上說著羨慕,那隻纖白的小手卻緊緊地攥住了他衣前補子的大麒麟,隻她的那張芙蓉麵還埋在他的懷裡,陸之昀看不清她此時的神情。

他因沈沅此時的舉動低笑了一聲,無奈地又問:“沈沅,你這是在羨慕我嗎?我怎麼覺得,你這是在嫉妒我?”

沈沅那五根如水蔥般白皙纖細的指頭漸漸鬆開,放過了他衣前的大麒麟一馬,又囁嚅著回道:“妾身不敢。”

陸之昀摸了摸她柔軟的發頂,嗓音溫淡道:“你的身體這麼弱,我的身體若也同你一樣,那誰能來照顧你呢?”

檻窗外的雨滴如墜落玉盤的珍珠般,在落到青石板地時,也不時地發出著嘈切的清脆之音。

滴答、滴答。

沈沅聽著陸之昀溫沉的言語,心弦也仿若被那些連綿不斷的雨珠一下又一下地撥動著。

她幼時在揚州時,每一生病,幾乎都是自己躺在拔步床抗過來的,唐禹霖雖有心對她照拂,卻礙於男女大妨,不能近她的身。

養在舅母膝下的孩子也是眾多,羅氏顧不大來沈沅。

故而沈沅自小就懂得一個道理,她可不能輕易生病,生了病不僅要喝苦藥,身上的苦痛還得自己一個人生生地捱過。

到如今,情況卻大不相同了。

雖說現下的她因著生病變得嬌氣了些,還同陸之昀使了些小性子,他非但沒同她計較,反倒是極為耐心地包容著她。

沈沅想到這處,也覺得有些赧然,嘴上雖沒認錯,卻換了一種方式同男人示了軟。

她貓兒一般地用額頭輕輕地蹭著男人的肩頭時,卻聽陸之昀又道:“你病養好了之後,想做什麼都可以,我不拘著你,你不要有那麼多的顧慮。”

沈沅溫軟地道了聲嗯。

“你都有朔哥兒了,做娘親的,不能總是哭哭啼啼的,這樣下去,你的病隻會越來越嚴重。”

沈沅聽他又提起了兒子,便仰首看向了他,順勢柔聲道:“那官人您做為朔哥兒的父親,也得好好地給他樹個榜樣,最起碼要誠信待人,不能誆騙彆人。”

這話自是意有所指。

陸之昀清楚沈沅這是在暗指他在同她隱瞞身份,卻故作鎮定地曲指輕輕地敲了下她的眉心,“在說你的事,突然扯我做什麼。”

他這一世對陸朔熙這個兒子沒什麼要求,也不希望他成材了,隻要彆像前世那般,喜做人皮燈籠,抓挑自己的女人烹肉吃便已是足矣。

哪怕他平庸一些,陸之昀也認了。

正這般想著,陸之昀低首卻見,沈沅卻嬌弱地伏在了他的肩頭,闔眸沉沉地睡了過去。

他親了下她的發頂後,便動作小心地將她抱回了拔步床的裡側。

***

永安侯府,玲瓏軒。

沈涵和劉氏分坐在羅漢床的兩側,待丫鬟仔細地將她手上纏的那圈繃帶拆解後,沈涵便立即抬起了此前被燙傷的那隻手,邊上下地翻著,邊仔細地打量著。

劉氏看著女兒恢複得完好如初的手,嘖嘖道:“我們涵姐兒的手,真可謂是纖纖玉手呐。”

沈涵歎了口氣,回道:“不得不說,這國公府派人送來的藥膏,真是極為好用的。”

“彆歎氣啊。”

劉氏寬慰著女兒,又道:“你看看,你做出了犧牲,你長姐就沒那麼設妨了。這回咱們送過去的拜帖,她不就收了嗎?也應了病好之後,讓你去看她和朔哥兒的請求。到了那日,你可得好好地打扮打扮,去你長姐那處時,也彆空著手去。娘正好派人采買了一些上好的人參,你就拿著它們去看你長姐吧。”

沈涵的神情卻顯露了幾分不耐:“可我也沒瞧著沈沅對我有多感激,萬一她壓根就不領情呢。”

劉氏噯了一聲,耐心地提點著女兒:“這件事不能心急,哪兒能一次就成功地讓她領你的情?總得多做個幾次,你長姐才能完全對你放下防備之心。”

當然,有個對照的妹妹,更好不過。

劉氏仍在盤算著,再對沈沅和沈渝的關係稍加挑撥,這般,沈沅也就能在兩個妹妹之間有個對照。

兩廂這麼一對比,沈沅便能瞧出沈涵的好來。

畢竟她在京中沒什麼親眷友人,娘家起碼是個靠山。

戰線還長著呢,等沈涵打入了公府的內部,才能乘機發現陸之昀和沈沅這對夫妻倆之間的嫌隙,順勢挑撥挑撥,事情也就成了大半。

當然,現在的沈涵隻要將眼前的事做好便成。

思及此,劉氏又對沈涵叮囑道:“彆忘了去看朔哥兒,娘也同你說句早一點的話,陸朔熙將來就是要管你叫娘的。”

話音剛落,軒外便來了個傳訊的小廝,揚聲對著室內的兩位主子恭敬道:“主母、三姑娘,五姨娘她要生了。”

劉氏的眉目凜了凜,問道:“告訴老爺了嗎?”

小廝回道:“老爺已經在趕回侯府的路上了。”

劉氏一直對阿蘅爬床這事心存怨懟,但沈弘量在她臨產之際,也反複敲打威脅過她,劉氏是不敢對阿蘅的孩子打什麼主意的。

隻阿蘅這麼快就懷上孩子的事,讓劉氏覺得有些蹊蹺。

阿蘅還沒過門時,三姨娘和四姨娘也沒少受過沈弘量的寵幸,這兩個妾室如今也正值生育的最佳年齡,可隻有四姨娘在十三年前為沈弘量生了個庶女沈沐。

在此之後,侯府就再也沒有新孩子的出世。

這阿蘅的運氣還真是好。

劉氏身為主母,自是得去產房外查看查看阿蘅生產的狀況,等沈弘量回府後,她也好當著他的麵,搏一個賢良的名聲。

等劉氏走後,沈涵也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裡。

她甫一入室,便揮退了裡麵侍候的丫鬟們,隨即便在多寶櫃中拿出了一個螺鈿木盒,待將其內的物什緊緊地攥進了掌心後,便神情落寞地將嬌小的身子伏在了一側的八仙桌上。

想起了母親適才的叮囑,沈涵心道,她對沈沅的兒子自是沒什麼感情的。

但沈沅的孩子,也同時是陸之昀的孩子。

一想到這處,沈涵便對即將看見陸朔熙的事,產生了些許的期待感。

腦海中,亦突地浮現出了陸之昀高大峻挺的身形。

她真希望,這番進公府後,能夠有機會看見他。

這般想著,沈涵也將掌心慢慢攤開。

手心中躺著的物什,是一塊靛藍色的牌穗,祈朝的官員上朝時都會佩戴此物。

無論品階如何,官員的牌穗皆沒有什麼不同,父親沈弘量也有塊類似的。

而這塊牌穗,卻是陸之昀的。

是他無意間落在青石板地,並未察覺,而她在宴上瞧見後,悄悄地拾起來的。

那年沈涵才十二歲,劉氏的表姐寇氏也在人世,她和母親一起去了公府參宴,她便是在那時第一次見到了剛剛襲爵的新國公,亦是本朝的首輔陸之昀。

自那次初見後,沈涵便下定了決心,她將來要嫁的人,一定要是陸之昀。

哪怕沈涵深知那時的她年歲還小,陸之昀也很可能會在她及笄之前就有了家室,她也下定了決心,一定要想法子成為她的女人。

沈涵並不大受父親沈弘量的待見,他總是會偏向他的另一個女兒,沈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