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匪們聽到寨主二字,慢慢停下了故意晃索橋的動作。
橋麵不再搖晃,步遙長舒了一口氣。
原來這個潘臨也不是完全沒腦子,知道利用這匪首的身份來震懾這些個惡匪。
半晌,眾人終於過了索橋,潘臨將步遙安置在了一地,卻突然轉身,再度往那索橋的方向走去。
步遙微詫,邊為自己拭著淚,邊猜測著潘臨意欲何為。
其後的那些山匪還未下索橋,見潘臨又折返,麵上也是微驚。
為首的蓄須山匪剛要開口說些什麼,就突然被潘臨一把揪住了領口,潘臨的氣勢極強,表情像是要吃人。
“你…你…”
蓄須山匪口舌竟是結巴上了,卻不知該講些什麼話好。
潘臨一言不發,在眾人驚愣之際,猛地將那山匪推到了橋欄邊。
旁的匪首還反應不及,就見潘臨目光陰狠地盯著那蓄須的山匪,眼中似是都要滲出血來,他頭上戴著的褐色抹額隨著寒風飄了起來。
索橋微晃,一片肅殺之意。
蓄須匪首強自掙紮著,卻抵不過潘臨的力氣:“潘臨…你…你要…”
“啊——”
慘叫聲後,便是“撲通”一聲。
江麵濺起了巨大的水花。
那蓄須山匪竟是被潘臨推到了奔騰的江水裡,旁的山匪自是顧不上潘臨,忙憑欄俯身,看著那山匪在江水中掙紮呼救著。
可誰也救不得他了。
江水極深,他的命,八成是廢了。
其中一個山匪怒吼道:“潘臨,你是瘋了嗎?”
這潘臨雖然性情怪異,蠻武狠戾,卻也從未如這般,突然地就殺人。
“你們若是再多言一句,下場就會同他一樣。”
餘下的山匪頓時噤了聲。
他們幾個加起來,都不是潘臨的對手,隻得看著自己的同伴漸漸沉入了江底,卻隻能乾著急,麵色複雜地跟在了潘臨的身後。
潘臨已然下了索橋,不顧步遙驚愣的神色,複又攙起了她的胳膊,快步往匪首賽甫的住處走去。
馬上就要見匪首了,步遙卻漸漸地冷靜了下來。
這名叫潘臨的山匪,又殺人了。
他們這山寨中,難道都是這種規矩,說殺人就殺人?
這潘臨看著白白淨淨的,卻沒成想,性情竟是如此的狠戾乖張。
潘臨握著步遙纖瘦的小臂,心中卻越發糾結。
適才,他竟是起了一念。
他想要帶這個女人,逃出此處。
可是這個女人,又怎會信任他,與他一起離去。
她不能再繼續待在這山寨中。
像她這般的人兒,生來就與他這樣的人不同。
潘臨仍記得昨夜。
華燈初上,富春夜集人海熙攘,他看著臉色掛著喜意的男女老少,麵色雖然沉靜,但心中卻生了些許的寂寥之情。
少時母親與他講過,上元佳節,要與家人一同過。
可是他的家人,又在哪裡?
他和一眾匪首在人海中默默跟著吳侯孫權和他的夫人步氏,一直在尋找機會下手。
潘臨記得孫權的樣貌,高大挺拔,豐神俊朗。
就是特意穿了一身素簡的衣物,也掩不住他身上散著的矜貴氣質。
步氏的長相他倒是沒能看清,他隻想將那女人擄走,好回寨中複命。
直到馬車停在了半山腰,他提著燈,那明亮地燈火映在了那女人的美麗的麵容上。
她起身後,是那般的柔弱和無助。
她一看,便是被嬌養的人兒,從未吃過半分苦頭。
而他潘臨,卻隻是個粗鄙的山匪。
身上的衣物總是臟著的,到了夏日,身上會散著難聞的味道。
他住的屋子也是破破爛爛的。
他的整個人,也是肮臟不堪的,額上還有一道極其醜陋的疤。
從小到大,他做的惡事,殺的人,他自己都數不清了。
像他這樣的人,今生能有緣,能接觸到像她這樣的女子,便也足矣。
旁得,他不敢再奢求。
潘臨心中的那個念頭愈發強烈。
這樣的女人,隻有孫權那樣的男人,才能護好她,嗬護她。讓她穿最好的華衣,吃最精致的飯食,過著被嬌養的生活。
而這些,他潘臨,都給不了她。
潘臨後悔了,很後悔,後悔到想要抽自己的耳光。
從見到那女人時,就不應該將她帶到這個破地方來,讓她這般的嬌人兒遭這樣的罪。
他想帶著她,逃出去。
想將她,送回到孫權的身邊。
作者有話要說: 舔狗,愛的卑微。
明天還是晚上九點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