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和子彈不一樣,灰塵落下去需要時間門,而紀德[感受到灰塵]——[反應過來上麵有人]——[判斷她的大概位置]——[開槍]這套判斷流程中也需要大量時間。
是的,問題就出在這裡——時間根本對不上!
時間門?
時間門係異能力?!
眾所周知, 在各種遊戲和番劇中, 時間係異能力都是最逆天的地設定,輕則逆轉局麵, 重則回溯世界。
扶著腮幫, 裡奈深深歎了口氣,結合他的表現, 不負責任地猜測:
[安德烈·紀德]的異能力,不是[預知]就是[放慢時間門流速]。
鑒於人偶湊近他但不作出引人注意的行為就不會引來紀德的反擊這種情況, 她更傾向於前一種推測,也就是[預知]。
“這也太作弊了!”
崩潰地撓了撓頭,玩家的拉攏計劃遇到了堪稱無解的絆腳石——
除非置他於絕境,或者下慢性毒藥, 不然預知未來的能力加上強大的身體素質,安德烈·紀德一個人就算殺不了所有的武裝人偶, 從防空洞脫身也不是什麼難事!
可惡啊……
“嘴炮為什麼不能化敵為友!這不符合二次元定律,策劃呢,我要把你掛在二次元審判庭上!”
無人應答。
“難道, 我拿的不是少年漫主角模板嗎?”失望地扶著人偶結實的手臂站起,裡奈摸了摸兜裡的引爆器, 深深為自己即將暴殄天物的行為心痛。
但是沒辦法。
讀了這麼多漫畫, 玩過這麼多遊戲,玩家從前輩們身上學到的第一真理就是——反派死於話多,該動手時彆廢話。
不要對主角有任何仁慈, 隻要局麵有翻車的可能性,寧願掀了牌桌也不要給對方喘息的機會。
什麼,你說學的對象有點不太對勁?
安啦,她原本拿的就不是主角劇本嘛。
玩家從來都沒有給自己樹立敵人的習慣。比起讓他跑了隱藏在暗處找麻煩,她更傾向於一勞永逸把危險扼殺在搖籃之中。
退出操縱視角,讓腳下的人偶們用彈道逼迫紀德遠離四周的出口,裡奈自己則坐在人偶的肩頭左右張望,幾個顛簸,就順利落在了地上。
“拜拜~”
她的道彆聲很明快,給陰暗的地下空間門帶來了一絲歡快,卻被此起彼伏的槍聲淹沒得一絲不剩。
也不在意他根本聽不到,裡奈聳聳肩,雙手一撐,腰肢用力,輕巧地翻回人偶的肩頭,拍了拍沉默的人偶。
“我們走~”
冷風拂過她的臉頰,吹起長長的卷發,女孩帶著可愛的笑容,坐在全副武裝的大漢肩頭,這怪異的組合穿過向上傾斜的隧道,陰冷的風逐漸回溫,黑暗的道路也漸漸變亮。
從隧道鑽了出來,櫻井裡奈把手搭在額頭上,踮腳眺望遠方,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
落日熔金,霞光滿天。
天際,霧蒙蒙的橘紅,金黃,深紅,淺紅潑灑在雲層中,煞是好看。
嗯嗯,美麗的夕陽,適合一些美麗的爆炸。
玩家叉著腰點點頭,先收回了所有的[武裝人偶],隨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毅然按下了□□!
轟!!!!
滾燙的空氣吹起她的裙擺,加熱得灼燙的空氣沿著管道噴湧而出
真男人從不回頭看爆炸!
一撩劉海,玩家笑了,像個孩子一樣開心。
腳下,悶沉沉的,一聲又一聲的爆炸,此起彼伏,大地隨之晃動,恍若被深埋在地底的冤魂之怒吼,正是她的傑作。
安息吧,階段性的BOSS先生。
踩在震動的土地上,裡奈閉上眼,雙數合十,裝模作樣在胸前畫了個不倫不類的十字架。
不是因為她有什麼信仰,單純是她看安德烈·紀德的外國人麵貌,不負責任的單方麵臆測而已——
屑,玩家,屑。
【[久遠的複仇]任務完成!】
係統獎勵也發放到了背包裡,包括嶄新的槍械,子彈,錢,最重要的是看名字就不太合法的追蹤器。
既然東西到手了,她也沒有停留的必要了。
橙黃色的光芒均勻塗抹在大地上,把草地映得亮晶晶的,溫暖的光芒總能輕而易舉喚起人心中的溫柔。
十分鐘後。
玩家一搖一擺,踏著被陽光烘得暖暖的水泥橋,逆著人流前行。
突然,一股冷風襲來,伴隨著淩冽的鬆針味道。
顯眼的白色發絲和她擦肩而過,奇異的白色發絲讓她頓了一下,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
一個修長瘦削的少年,穿著筆挺合身的白西裝緩緩走下橋麵,身邊陪同著幾個穿著西裝的人,給他打傘。
白色的長發垂落身後,一根皮筋攏在發尾,幾縷調皮的白發飄了出來,增加一絲慵懶感,清冷,獨立,不食人間門煙火,正是這個背影給人的第一印象。
眾所周知,不論是遊戲還是番劇,白毛形象都不可能是普通路人。
裡奈停住腳步,眯起眼睛,玩家的直覺告訴她:白發少年並不簡單。
熒藍色光芒從她的手心緩慢升起,沿著橋麵蔓延,追逐著一無所知的白發少年——
“快,來人啊,有人溺水了!”
她的身後,無名NPC一驚一乍的喊聲如同一枚炸彈落入水中,人群頓時沸騰起來,你擠我我擠你,像被灑了餌料的金魚一樣伸著頭往橋下看。
櫻井裡奈的身高劣勢儘顯,被人群推來搡去,根本站不穩腳,眼睜睜看著已經下了橋麵的少年消失在無數的腿之後。
“嘶——”被重重推到橋邊的護欄上,她下意識低頭捂住撞在水泥上的胳膊,目光透過護欄的空隙,一團浮浮沉沉的黑白衣物吸引了她的注意。
不顯眼的地方,一條豎紋領帶順著河流起起伏伏。
好熟悉的款式,和她給太宰治買的打折款如此相像,就連印錯的橫紋都如此相像。
“……”
把少年的問題拋到腦後,裡奈扯了扯嘴角。
好巧啊……怎麼這麼巧。
……這絕對是同一條吧,哪兒能有這麼巧的事!
裡奈殘忍地撇開天真的幻想。
而橋下的不明混合物開始冒起了非常不妙的泡泡,是那種一連串的,好像魚類呼吸時會出現的小泡泡。
神色微妙地收回伸出去的腳,玩家本來不想管的,但是周圍的人就像統統失去了人類的同理心一樣,隻顧著看熱鬨拍照片,竟然沒有一個人肯見義勇為。
[隻有貪心不足的人才會為孤獨所困,倘若絲毫不將他人之事放在心上,一個人過上千百年也隻會覺得輕鬆自在。]*
不知道為什麼,她莫名其妙想起了這句沒頭沒尾的話。
隻可惜。
“讓一讓!讓一讓!”
咬著牙擠開人群,費力程度堪比摩西分海,玩家擠到岸邊,一甩背包,飛速脫掉外套,恨鐵不成鋼歎了口氣,一尾靈活的魚兒似的跳進翻騰的河水。
誰讓她是個人美心善的玩家呢!
十分鐘後。
“噗——咳咳!”
咳嗽兩聲,濕淋淋的裡奈跌坐在地,抬手把身邊大團衣服往岸邊拽了拽。
像吸飽了水的大團抹布一樣的衣服彆扭蠕動了一下,從不知道哪個口子下緩慢探出一顆同樣濕淋淋的黑色小卷毛。
櫻井裡奈抖抖水,彎腰撿起岸邊的外套披在身上,踢了一腳腳邊軟成一灘的衣服堆,炸起點點水花。
不明人形腦袋上一圈圈綁滿了鬆垮垮的繃帶,眼睛,鼻子,嘴巴,隻要是能看出人類特征的地方統統被繃帶纏了起來。
要不是標誌性小卷毛還在,她差點以為自己一不小心把沉在河底的埃及文物撈出來了!
像,實在是太像了。
“你怎麼跑河裡去了,而且還打扮成這樣,”她拎起他頭上冰涼的繃帶,嫌棄地丟到地上,“參加萬聖節化妝聚會被扔出來了嗎?”
“呃……”
蛄蛹蛄蛹地翻到正麵,呻i吟一聲,太宰治白淨的臉蛋上滑稽地印著幾道臟兮兮的泥印,像隻翻肚皮的死魚一樣毫無生氣的臉色和繃帶很搭配。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緊閉雙眼,胸口起伏輕緩。
“……”玩家蹲下,不在乎沾到淤泥的外套,撥開繃帶,伸手摸了摸他的臉。
柔軟,濕潤,帶著一絲絲灼熱。
燙燙的,很安心。
發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