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聽到“商”字,萊朱總覺得和“殷”字極為般配,“殷商”二字連著念,怎麼聽都順耳極了。
一時間,心中有個念頭蠢蠢欲動:父親這次,搞到大的了!
此念未落,便聽火正道:“臣年少時掣劍遊曆中原,黃河北岸,的確有一地名‘殷’,如今正在商國境內。”
萊朱趁機道:“黃河沿岸多水患,商國日後因地勢而遷都,也不無可能。”
神話世界,神童眾多,萊朱又自帶異象,無論是薛君還是朝中大臣,皆不以其年幼而輕視。
陶正點頭附和:“太子所言甚是。”
眾人又商討了一番,終於拿出了對薛國來說最為有利的方案:儘量不見罪於夏後,可暗中連結商君。
恰好諸侯朝斟鄩時,薛君是唯一一個在商君明顯表露出直諫之意後,還心懷善意登門勸阻的。
兩家有了這份香火情,日後便也有了許多可能。
如今的夏已經要靠遷都躲避商都鋒芒,隻要商國穩紮穩打,日後代夏為天下共主的,必然就是商國。
此時周朝尚且遙遠,甚至連周國也都不存在,自然也沒有周禮。諸侯對共主的忠誠,完全來自於共主本身的才能與魄力。
在夏朝之前,天下共主從來不是父子相傳的私物。夏後啟雖開啟了“家天下”的先河,天下人心中“能者居之”的念頭,卻是華夏民族從一開始,便刻在骨子裡的本能。
當初伯夷不賢,諸侯舍之而朝啟。而今夏桀已表現出貪吝之姿,若日後不知悔改,諸侯又如何不能棄之而就商?
所謂因果循環,不外如是。
薛國君臣有了謀算之後,行事愈加從容。
實在是薛邑小國,在夏朝諸侯間根本排不上號,好事輪不上他們,便是壞事也不必他們當頭。
太子萊朱一日日長成,生得身形高大,麵目俊朗,有賢名,有容止,嘗為國人所傲。
自三代以降,便有戰敗國俘虜貶為奴隸的傳統。
夏後啟立國之後,多放征伐,薛國曆代君主自然要出兵相助。每每戰勝,便有奴隸賜下。
奴隸的子孫也隻能做奴隸,青壯之時非但要辛苦勞作,還要為主人繁衍更多的奴隸。
歲至三十,體力漸衰,主人便殺之取骨,或做器皿,或做兵戈。其皮肉亦不得免,有專人收集以飼軍中猛獸。可謂從生到死,從骨到肉,被主人壓榨得乾乾淨淨。
太子萊朱自幼便長在這樣的環境裡,內心深處卻隱隱覺得:世道不該如此,人命更不該被輕賤至此。
這想法來得莫名其妙,環顧四周,也隻他一人覺得理所當然。
便是愛民如子如薛君,他所愛之民,也隻是薛國之內大小貴族和普通百姓,跟那些祖先傳下來的奴隸,沒有半分關隘。
在試探過父母和重臣的態度之後,萊朱便明確地意識到,他自以為天經地義的想法,在現如今的大環境裡,才是不為人認可的異端。
便是奴隸們自己(),都不認可。
萊朱暗中思量許久╳()╳[(),開始積極參與國內建設。或帶領奴隸修渠蓄水,或代替薛君巡視田畝。
便是軍中異士訓練猛獸飛禽,他也積極參與學習,並不以危險為意。
說來也怪,萊朱自幼長在王宮之內,出入皆有勇士隨行,從無猛獸能近其身。
可自他入軍營接觸馴獸異士以來,卻是進步飛速,那些熊羆貔貅貙虎等軍中常用猛獸,與鳶鷹等猛禽,仿佛天生便愛親近太子。
眾軍士都暗暗稱奇,覺得太子不愧是天降的聖人,定然能帶領薛國走向強盛。
萊朱之所以如此刻苦勤勉,不過是潛意識裡便明白一個道理:想要改變周圍的人心,想要薛國的一切按照自己的意誌運轉,需要的不僅僅是賢名,還有威望。其中,又以威望更甚。
等他長到二十歲,正當婚配之年。竟有有仍氏公子仰慕其賢名,願將嫡次女嫁之為妻。
薛國上下興奮難言。
有仍國乃夏朝幾個諸侯大國之一,便是有仍國公子的次女,對薛國來說,也是高攀。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且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萊朱自然聽從父母做主。
此時禮儀還不曾完備,更不曾統一,幾乎各國都有自己的婚儀。
薛國與有仍國聯姻,用哪國婚儀也成了一個問題。
按理來說,女方嫁入男方,日後要適應男方的生活,婚儀自然也該遵從男方的風俗禮儀。
可有仍國畢竟是大國,大國禮儀更加雍容,誰人沒有慕強慕雅之念呢?
此事薛國內部意見尚不統一,更何況是比薛國不知大了多少的有仍國?
朝堂上的爭執,萊朱並未親自參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