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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望舒知道她自己這是衝動了。

那一縷朝她而來的靈力雖是試探,但足以斃命,而偏偏如果她不擋,這靈力刺中的便是碧玨。

在麵對碧玨的問題上,林望舒無論如何也沒法冷靜地盤算著利益最大化。

原本在她們身邊的弟子飛快朝兩邊撤去,儘管他們之中有不少希望碧玨師姐身邊這個人出了什麼錯被趕出天一門,但現在這個場麵絕對是他們誰也沒想到的。

“這樣看上去藏不住了。”林望舒走上前,拱手含笑,眸底血墨翻湧,儘是肅殺,“在下見城城主。”

“見城城主”四字一出,大殿之中至少一半大人刷刷變了臉色,祭出的靈劍法器劈裡啪啦落了一地。如果其它鬼王的含金量摻了水分,這見鬼王如今的鬼城完全是她打下來的,真正做到了獨木支起一座城池。

一個掌門見有仙魁在此,壯著膽子怒斥:“鬼界和仙門井水不犯河水多年,你一個鬼王,為何傷我弟子,攪我仙門清辭會!”

“若是我要傷你弟子,攪你清辭會,你們會好端端站在這裡麼?”林望舒從容詰問,“還是說,這是仙魁的欲加之罪?”

大殿中一陣騷亂。

在修真者看來仙魁就是至高無上的存在,駁了仙魁的臉麵不就相當於打了整個修真界的臉麼?有年輕氣盛的已經要拔劍衝上來和林望舒拚命。

終究還是仙魁一錘定音:

“肅靜。”

仙魁環顧四周,在高台上居高臨下地盯著林望舒:

“想來見鬼王對此再了解不過,那本尊可否勞煩見鬼王一探究竟?”

林望舒抬起手,一道鬼氣化成墨線將那受傷的弟子綁到麵前,取了一滴黑血。

她墮入厲鬼多年,太清楚各個境界階段的鬼應該是什麼樣子,並非她自甘於陷入自證陷阱,她也好奇究竟是哪一方動了手腳。

這麼費一番手腳就是為了當眾把她指認而出,是嫌她的鬼王名氣不夠臭名遠揚,還要再添上一筆無用功。

可驟然間近乎窒息的疼痛在體內傳來,仿佛流淌在體內的血化成道道冰刃,毫不留情地刺入滾燙的臟腑之中。

冷徹骨髓和熾熱焚身的兩種極端感覺一並在體內交織,臟腑仿佛要被噬咬成碎片,骨骼亦傳來不堪冷熱重負噠噠的裂開聲。

她記得按時服藥,為什麼還會突然在這裡發病?

視線緩緩模糊,她倒下去的時候以為碧玨會接住她,不會任由她摔在冰涼的玉石地磚上──可碧玨並沒有動,而是依舊保持著原初的姿勢,在仙魁走向她時候還不忘深施一禮。

“天一門碧玨設計擒住鬼王,厥功甚偉,本尊今日便將仙魁之印授予你。既見此印,如見仙魁。”

仙魁平靜的聲音在大殿內回響,緊隨著便是眾人此起彼伏的道賀聲。

“恭喜雙玉師姐。”

“恭喜仙魁大人。”

一旁的流越怔愣片刻,很快走到碧玨身邊,目睹全程的她心中欣喜不已,但亦有茫然。

總感覺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

“傳本尊令,將此孽鬼壓入鎮鬼塔之下,永世不得放出。”

仙魁一揮衣袖,立即有弟子上前將林望舒用縛鬼繩捆住。

鎮鬼塔雖然叫作塔,其實是一座地牢,整個牢房以仙法煉就過的雷擊木建造而成,一天十二時辰不斷循環著火燒、雷劈、毒蟲、萬箭穿心四大酷刑。據說由仙魁親自督造,建成千年有餘,不知道鎮壓了多少厲鬼大妖。

地牢封住了她的修為,她的手腕和腳踝被鎖鏈緊緊束縛住,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毒蟲從四麵八方湧來。

這些並不是真正的毒蟲,而是由靈力幻化擬造之物,專攻精神魂魄,尤克以靈體為生的鬼類。

精神類的攻擊對林望舒並無影響,但她依舊會感覺到疼痛。

或許疼痛更多來自於心底深處。

她自負於卓絕實力,完全沒有提防自己的枕邊人。可轉念想來她又有什麼理由提防?那是阿玨。她們朝夕相伴萬年之久,她們對彼此的了解甚至比對自己更要深。

碧玨待她的溫柔,都是仙魁為了捉拿她布下的局麼?

溫柔並沒有假,如果有半分勉強,在雙修時候她是能感覺到的。

可是碧玨又為什麼要給她下毒?或者說那不叫毒,那隻是作用於她體內的舊疾,更容易在她動用鬼力時候將舊疾牽引出來。

……還是說碧玨是被仙魁欺騙或者脅迫?

林望舒心亂如麻。

蟲噬的劇痛已過,旋踵而至的是天雷轟頂,震得林望舒體內臟腑激蕩破碎,唇角不斷往出滲血。

蟲噬、雷擊、火燒、萬箭穿心……

循環宛若曾經她在彆夢居裡以三月為期的等待,永遠地循環下去,不見解脫的儘頭。起先她還抱有希望,謝窈能找上來,或者遠在異界的雲天或者阿留能發現她在此受折磨,可冷靜下來便能想到,謝窈如何能繞過仙魁的封鎖?雲天和阿留連寄一封信都要繞過重重阻礙,他們已經位居神格如何插手人間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