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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身著淺紫色的衣袍,眉目溫婉親和。林望舒怔怔看著女子的臉,這張臉對她來說陌生又熟悉,她似乎在什麼時候見過這個女人。

“這是花族的後人,是你離開之後飛升的,名叫梓華。”留薑在一旁解釋道。

原來是她。

當初她和玨在一起時候,確實會有一個名叫梓華的花族人時常給她送來新摘的蘭花,她那時候得了一顆罕見的花種,想要種出來送給玨當賀禮。剛好梓華精於此道,兩人時常交談甚歡。

隻不過她們一次見麵時,玨剛好來看她。玨很厭惡梓華,直接大發雷霆把梓華驅逐出境,在此之後她便從來也沒見過梓華。

那盆花也沒有再長出來。

此事在她心底遺憾過了短暫的時間,不過很快又被玨填滿,玨總會適時填補她的每一分空隙,嚴絲合縫到讓她裝不下其它的東西。

望舒平生所負之人眾多,可她唯獨自詡沒有負過阿玨。可她得到的卻是如此結果,實在是可悲可笑。

林望舒捂著胸口咳嗽,雙頰浮起不正常的暈紅,魂體明暗搖曳,仿佛可能乘風消散。

梓華立即抓住了她的手,玉色的靈力在她掌心亮起,緩緩渡入林望舒體內。

體內的劇痛刹那間被壓製下去,林望舒渾身脫力,癱坐在椅子上,心底愕然。

梓華使用的是阿玨的靈力,阿玨的靈力唯她獨有,怎麼可能出現在梓華身上?

“梓華出身這一支擅長擬態靈力,曾經得過玨大人指點。聽聞玨大人的靈力對阿淩有效,便特來為阿淩療傷。”

林望舒道謝,重新調理著體內氣息,盤踞在她體內的鬼力本源再度得以運轉。

這又未免提起碧玨來,梓華聞之,一陣唏噓:

“看來現在這個碧玨已經不是曾經的玨大人了。阿淩也不必過於感傷,入六道輪回者飲下孟婆湯後前塵儘忘,更何況強行逆轉陰陽者?”

“隻是可惜阿淩,一片相思竟被如此糟踐。若我是阿淩,我當斬那孽障千遍萬遍尚不解恨,阿淩真打算這麼放過她?”

梓華簡直比她還要感情用事。林望舒忍不住苦笑著搖頭:碧玨作為靈脈的覺醒者,她便與靈脈的存亡綁在了一起。

如若碧玨一死,則天地間靈脈斷絕,勢必驚動此間天外上神,彼時她、梓華,乃至留薑通通都走不了。

泡影池位於泡影台中心,明明此時夜色沉沉,在池中卻倒映著天光水色、瓊樓玉宇,光景流轉變換,近乎蠱惑般引誘過路客湊近一探究竟。

碧玨記起在古籍中翻閱過關於泡影池的記載。

泡影池中照影皆為所求,凡心中有欲念者皆會為其惑之,從此沉淪極樂歡愉之境,至魂飛魄散方得脫身。

她想知道自己的欲念是什麼,她已經堪破歸與一境,心法大成,本應一心向道,無所欲求……

可在殺死林望舒之後,她隻覺時常心痛如絞,平日打坐修行亦無法進行,隻要她合上眼,俱是林望舒的身影。

“你來泡影池做什麼?”

謝窈冰冷的聲音在她身後傳來,碧玨頸間一涼。

許是她剛剛神思太過飄忽,連謝窈出現在身後都沒覺察。碧玨雙眸睜開,下一刻,碧玨閃身向後退了幾步,和謝窈相對而立。

“玄兔在哪?”

她並未受到泡影池的影響,清澈的池水中隻有她的倒影,仿佛在證實她並未對林望舒動情。

可越是這樣,她便越發覺得痛徹心扉,不知是不是心魔滋生的先兆。

“都說修真中人最在意臉麵,看來也不過爾爾。”謝窈嘲諷,“難道說雙玉仙尊後悔殺了我們鬼王大人?還是說雙玉仙尊覺得有本事讓我們鬼王大人死而複生?”

“我……沒有。”

碧玨第一次體會到啞口無言的無力,後悔麼?或許是有的,但她不能這麼承認。

“雙玉仙尊彆忘了,瓊慕劍可令萬物魂飛魄散,有這一柄神劍在,鬼王大人焉能死而複生?”

碧玨握著瓊慕的手不住顫抖,指節因為用力過度微微泛起青白。她想要去反駁謝窈,說玄兔還在,玄兔不能這麼死去,玄兔說她會和她永遠在一起永遠不分開。

成婚前夕,玄兔在她懷中和她約定,要去釀桃花酒,捉蝴蝶,讓她一直陪著她……

不知是明心草的毒性未消還是在泡影池旁念頭被無限放大,她身形搖晃了一下,額前的裂紋滲出一線鮮血,順著她的鼻尖滾落,滴在泡影池中。

血色暈開,一瞬間碧玨隻覺得無數雙手從泡影池中伸出,死死把她往泡影池中拖拽而去。

林望舒的聲音在池底響起,充滿蠱惑:

“阿玨,來啊,我就在這裡。”

“你不喜歡我了麼,阿玨?你看看我,看看我……”

“阿玨,我好疼,下麵好冷,來陪我好不好?”

一口鮮血噴濺在水麵上,將那雙白玉般的清冷雙眸倒映血霧翻湧,宛若煉獄修羅。

餘音徘徊,雜聲之中一聲歎息尤為清晰:

“抱歉阿玨,我隻能先行一步。你要好好活下去,替我,也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