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傑惶然看向她,麵前的人,竟然曾經受了這麼多苦?
他心口莫名發疼,無儘的痛苦才換來她如今的強大嗎?
他隻要一想,就好像窒息在水裡的魚一樣,窒息在空氣裡。
大口吸入空氣,卻不小心咳嗽起來。
他伸手扼住自己的喉嚨,眼裡紫色碎芒支離破碎如星星點點的寶石,劇烈地咳嗽讓他的睫毛沾上淚珠。
柚花裕姬站起身,居高臨下看著眼尾通紅的少年,纖細的手掌撫過他的臉,又堪稱粗暴地擦去顫顫巍巍的淚珠。
她俯身,盯著夏油傑的雙眼,狠狠捏住他的下頜,仔細端詳他:“你哭什麼,是在可憐我麼?”
從來沒有一個人在她眼前這麼哭過......而且還是在知道她的一些往事之後。
而這讓她新奇,這是不一樣的體驗,一種神秘的預感從尾椎骨酥酥麻麻升起,直直竄上天靈蓋。
她恍然覺得自己成為了獵手,或是捕網的蜘蛛。
可她明明沒有動用武力。
她看著夏油傑,手指不住地在他的下頜處摩挲。
人類的感情,確實是種非常、非常神奇的東西。
就像她意有所指地說了那麼多,而他首先注意到的竟然是她以往的悲慘遭遇。
可惜她不在乎。
她遠遠比那些衣錦還鄉的人更高尚......她不會肆意地向過往展現她如今的強大。
而這個人,他居然在乎。
夏油傑也盯著她血紅的眸子,時間在那一刹那放緩,神思恍惚。
真糟糕啊。
在一個至少看起來是同齡人的少女麵前、坐在她的床上、嗅著她的氣味、還被她扼住下頜......在這種情況下哭。
可是為什麼心臟這麼歡欣雀躍,像是在期待著她再靠近他一點、下手再重一點?
他清清楚楚聽見自己心臟的跳動,也聽見了血液的沸騰。
夏油傑克製著、稍稍往前靠近了她,也讓寬大的衣物遮蓋住他的下身。
“咒靈玉好難吃啊......”
咒靈好多、好麻煩。
普通人好脆弱,他致力於保護他們,可是還有好多好多血,從他們的身體裡流出來。
柚花裕姬看著他迷亂的表情,一種莫名的、捕食結束的滿足感湧上心頭。
這實實在在是一個很好玩的東西。她想,至少,居然有人會絲毫不抵抗,任由她扼住命脈,還對她產生依賴。
不僅僅是對強者的敬畏,這更多是因為一種未知的東西。
而這一切都讓她感到愉悅,她的嘴角不自覺上揚,眼睛和吐出的舌尖一樣,紅豔豔的。
她的笑容幾近扭曲,聲音興奮到顫抖:“難吃......就不吃了......”
“力量......不一定得通過痛苦獲取,不是麼?”
夏油傑瞳孔渙散地看她,他本能地開始覺得恐懼,宛如被不可名狀之神注視,渾身雞皮疙瘩發麻。
“姐姐?”
虎杖悠仁迷迷糊糊中看見床邊的兩個人影,揉著眼睛撒嬌。
柚花裕姬停手,越過夏油傑,俯身摸摸小老虎的腦袋:“繼續睡吧,天還沒亮呢。”
夏油傑僵硬地坐在原地,柚花裕姬散開的衣襟深處,一片雪膩潔白,視線往下,是一抹驚心動魄的豔色。
他慌忙移開視線,可是那股古樸厚重的幽香,穿越千年,鑽入他的口鼻。
那股香明明清冷幽寂,卻勾得他心頭火熱,直直燒入了五臟六腑。
好嫉妒啊......他在這一刻無比嫉妒虎杖悠仁--這個小孩子,可以被她抱著睡覺,被她偏愛著......
“我先走了......”他嗓音乾澀,狼狽不堪。
柚花裕姬含笑看他,嗓音輕柔:“不留下來?”
夏油傑倉促起身,壓著嗓子:“我......明天再來。”
她看了一眼消失在門外的身影,感受著掌下孩童濕潤的吐息,低低笑了起來。
在可以預見的、漫長的等待之前,她又找到了一個玩具。
將悠仁的小腦袋按在懷裡,她盯著鬨鐘,默數到天亮。
......
五條悟最近感覺摯友不太對勁。
他有些瘦了,也總是沉默。
或者是兩人都很忙的原因,他們很久沒有見過麵,也不怎麼說話了。
硝子撚著煙,緩緩吐出一個漂亮的煙圈,將眼下那顆淚痣氤氳在嫋嫋霧氣裡。
“你沒發現傑有些不對勁嗎?”
“啊,問過他了。”五條悟嘴裡叼著糖,含糊不清地說,“說是在苦夏,其他的也不肯說……”
“那就當他在苦夏吧。”五條悟盯著糖嘟囔,“雖然夏天已經過去那麼久——但是他是老子唯一的摯友,我也得給他一點點私人空間嘛!”
他朝著硝子飛了一個wink,伸出手比了“一丟丟”的手勢。
硝子歎口氣,接連著又掏出一根煙,動作嫻熟地點了起來。
“相信傑啦!他可不是那麼脆弱的人,我們可是最強啊!”
“不過還是更應該擔心硝子吧,這麼抽下去會得肺癌的啦!”
硝子冷淡地瞥他一眼:“真是個腦癱,我有反轉術式。”
“人家~有~反轉術式~啦~”五條悟捏著嗓子,細聲細氣。
硝子最近熬夜太多,隻覺得頭更疼了。
“你又沒受傷,來這乾什麼,滾!”
“人家隻是聽說九十九由基前段時間來了嘛。”
“什麼前段時間,都好幾個月了!”
“太忙了嘛。”五條悟頭上的呆毛耷拉下來,“都沒時間買喜久福了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