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公與太後(1 / 2)

乾清宮的掌事太監第一個發現皇帝睜開了眼睛, 他驚喜地叫了一聲“陛下”後立刻又叫:“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陛下醒了!”

魏恕大吃一驚,怎麼會醒?他三步並做兩步走來, 正好對上皇帝渾濁無神的目光,皇帝看見是他,努力搖了搖頭,嘴唇抖了幾下似乎想說話, 但是一個字也沒說出來。魏恕心裡咯噔一下, 連忙叫道:“傳太醫!”

太醫還沒到時,顧連章來了,跟著是晉王和德妃, 最後來的是太子妃秦織, 宮內位份稍微高些的妃嬪跟在她後麵,但她們沒資格進殿內,全部守在門外等著消息。

晉王臉上的喜色簡直遮掩不住,這是皇帝突然病倒後第一次睜眼, 他飛撲過去抱住了皇帝,趴在他胸前大聲喊道:“父皇,父皇你快醒醒啊!”

太醫被兩個太監架著衝進了門,一看見這幅情形連忙說道:“晉王殿下,陛下身體虛弱,不適宜搖晃,也不能重壓呀。”

晉王連忙抬起身子, 迎眼就看見魏恕陰沉的目光,他不甘心地讓到邊上,把位置空出來給太醫診脈,心裡撲通撲通跳得厲害。

原本以為皇帝不會醒了,但是既然老天垂憐,那就一定要抓住機會讓皇帝醒過來,哪怕隻醒過來說完那最關鍵的一句話也行,隻需要說一句話:傳位於晉王!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太醫,太醫心中也怕的厲害,以至於診脈的手指頭都有些哆哆嗦嗦的,他努力聽了一會兒,又向皇帝臉上看了一陣子,低聲問道:“陛下,能聽見微臣說話嗎?”

皇帝昏黃的眼珠子轉了轉,喉嚨裡發出嘶嘶的聲音,但還是說不出話來。

“太醫,一定要讓陛下清醒,早些開口說話!”晉王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搶著說道。

太醫抖了一下,看向了魏恕。

魏恕冷冷地說:“太醫,儘你所能,醫治好陛下。”

太醫退在邊上,低聲說道:“太子殿下,陛下的脈象虛弱無力,而且十分紊亂,微臣聽其胸肺之間有濁音,應是痰熱鬱積,上行於腦,以至於昏迷不醒,臣先用些化痰祛熱的方劑,到時再觀後效。”

“有幾分把握?”晉王又搶著問了一句。

魏恕冷笑一聲,道:“二弟,事事你都要插一腳,要不然就請你來替父皇診治?”

晉王沒說話,德妃憤憤不平地開口說道:“太子,晉王關心陛下的病情,難道也有錯嗎?”

魏恕謝了她一眼,根本不屑於搭理,這個愚蠢的老女人,還以為是皇帝好好的時候?到時候讓她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就在此時,皇帝的眼睛又閉上了,太醫連忙重新診脈,半天才無奈地搖著頭說:“濁氣太重,痰濕厲害,微臣先開個方子煎藥,陛下喝了以後或者能有好轉。”

晉王的情緒從極度興奮中再次跌落到穀底,他強打起精神,向魏恕說道:“殿下,今晚讓臣弟侍疾。”

這些天魏恕總有各種理由阻止他侍疾,他懷疑魏恕也是防著他拿到皇帝改立太子的聖旨,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守住皇帝,等皇帝再清醒過來就讓他寫下傳位聖旨,哪怕沒有聖旨有個口諭也行,隻要有人見證,這事就算成了。

魏恕還是像從前那樣拒絕了:“不必,有孤守著就行。”

晉王不甘心地說道:“這些天都是殿下侍疾,委實辛苦,臣弟願為殿下分憂。”

他一邊說一邊看德妃,示意她也開口,德妃立刻附和說道:“同是陛下的兒子,太子也要給兄弟們一個儘孝的機會才是,晉王想儘儘孝心,太子也不能總攔著?”

晉王又看向顧連章,下午他派心腹向顧連章透露了想要約時間談談的心思,但顧連章還沒有給出明確的答複,如果現在顧連章表態,他就知道顧連章準備向著哪頭了。

但顧連章一句話也沒有說,隻是麵無表情地看著重新昏睡過去的皇帝,晉王拿不準他是在幫魏恕,還是準備置身事外。

顧連章在觀察。從前魏恕都是以儒雅的儲君風度出現在眾人麵前的,即便晉王仗著皇帝的寵愛對他不遜,他也總是一笑置之,但是現在,皇帝的病倒,唾手可得的大位已經讓魏恕不屑於掩飾自己的厭煩,麵對晉王和德妃,他的態度十分冷淡甚至有些強硬,他已經不想在他們麵前演戲了。

魏恕怎麼確定皇帝不會醒過來呢?想到剛剛進門時他臉上的表情更多是驚訝,顧連章有些懷疑皇帝的突然病倒與他脫不開關係。但皇帝的飲食起居一向是他親自安排的,魏恕有可能在他眼皮子底下下手嗎?

他與魏恕一向麵和心不和,不出意料的話,如果魏恕登基,第一件事就是拿下他,他自然不會束手待斃,但晉王也不是一個好的合作夥伴。

晉王膽子小,德妃沉不住氣,這兩個人都不是成事的材料,更何況,晉王想用阮寧和魏恕的私情作為扳倒太子的把柄,那樣的話,阮寧必死無疑。

他剛剛在她舉世無雙的妙處,還不準備讓她死。

而且,魏恕和晉王歲數都大了,都有自己的主張,都不信任他,他們中任何一個人登基,對他都沒有好處。

讓他們鬥,他隻等著給鬥贏的一方致命一擊。

最終晉王仍舊沒能留下來侍疾,魏恕命他明日白天過來,晉王在心中安慰著自己,皇帝今晚剛醒過一次,再醒的可能性不大,等服了藥後,說不定明天白天他來的時候正好能趕上皇帝清醒,那個時間更好。

德妃憤憤不平地扯著他向外走,殿外的階下站著一群女人,都是皇帝的後妃們,晉王的目光一下子就被站在最後邊的那個吸引住了。

她穿得很簡單,在周圍的珠光寶氣中顯得很清淡,她的姿態也有些瑟縮,似乎不願意被人發現,但她那張臉那幅身段,即便拚命遮掩也是風流二字。

晉王瞬間反應過來她是誰了,玉妃阮寧,名不虛傳的京城第一美人,隻有她是剛進宮,他還沒見過。

怪不得太子跟她糾纏不清,怪不得皇帝隻是看了畫圖就宣她入宮還直接封妃,這樣的尤物,天生就該是帝王的掌心寵。

晉王心中對那天下至尊的位置又多了幾分渴念,隻要得到那個位置,他就能得到她!

秦織跟在德妃身後,目光在晉王和阮寧身上打了一轉,跟著低下頭,輕聲向德妃說:“德妃娘娘,那個穿黃衣的就是新入宮的玉妃?”

因為魏恕的緣故,德妃對秦織一向也沒什麼好臉色,當下隻輕哼了一聲沒有理會,卻聽秦織又說:“晉王殿下是第一次見玉妃?看起來很是關注呢。”

德妃下意識地看過去,果然看見自家兒子目不轉睛地盯著阮寧,德妃頓時拉下臉咳了一聲,晉王卻根本沒聽見,德妃暗罵一句狐狸精,又重重地咳了一聲,晉王這才回過神來,問道:“母妃,你嗓子不舒服麼?”

德妃狠狠瞪了他一眼,抓起他的手快步走了出去,秦織全都看在眼裡,隻在心中暗暗盤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