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公與太後(1 / 2)

皇帝在入夜時分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再也不用理會身後一大堆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紫禁城迅速變成一片白汪汪的海洋, 孝服是從皇帝病重時就準備下的, 這會兒所有近親都換上了粗麻布的衣服,跪在靈前大哭。阮寧跪在最前麵哭, 她有些慌,因為不知道下麵一步該怎麼走, 就在此時, 顧連章膝行著湊近了,低聲說:“待會兒太子跟晉王吵鬨起來時你就裝暈。”

這兩個人為著下毒的事爭吵得不可開交,但因為皇帝的死又突然被打斷, 此時一個在左一個在右都在嚎啕大哭,但是有幾分真心就不好說了。阮寧看了眼顧連章, 他低著頭麵無表情,看起來對這事已經胸有成竹,於是她也放下心來,隻管低著頭擠眼淚。

燒過一道紙後,魏恕果然發話了:“父皇, 您去得不明不白,兒子一定要揪出幕後主使, 讓您老人家瞑目!”

晉王沉不住氣,立刻哭喊著說:“父皇, 您老人家睜開眼睛看看啊,您前腳剛走,後腳就有人要往死裡弄您最心愛的兒子啊!父皇啊父皇, 您屍骨未寒,這些人就不把您的話當回事了,您說過立兒子為太子,可這些臟心爛肺的人都不承認了!”

德妃要哭鬨著要往棺材上撞,撒潑一樣喊著:“陛下啊,您前腳剛走,後腳連您心愛的兒子都保不住了,我還活著乾什麼,我跟著您一起去了!”

“背後暗算父皇的罪人,你是以死給父皇賠罪!”魏恕陰森森地說道。

皇帝已死,晉王背著弑父的罪名也彆想再翻身,他是名正言順的太子,等到舉哀之時三公會推舉他作為主持之人,那時候他新皇的名分就會順利定下來,到時候,這個後宮,這個天下都是他的。

他忍不住瞥了顧連章一眼,這個該死的閹人,就算你之前耀武揚威,到時候也不過是個死人,到時候那個女人還是孤的!

他跟著又看向阮寧,她在最前麵跪著,隻能看見半邊側臉,一身重孝的裝扮讓她顯得越發美貌動人。一個有名無實、毫無權勢的皇後,隻要那個閹人倒下,她逃不出他的手心。

就在此時,他看見她直起上身,回頭向著吵成一團的人怒衝衝說道:“陛下屍骨未寒,你們當著他的麵鬨成這個樣子成何體統?”

連發怒都這麼動人。魏恕心裡讚歎著,卻突然發現她捂著心口倒了下去。

魏恕立刻跳起來要去攙扶,顧連章搶在他前麵,已經扶住了阮寧,吩咐道:“皇後悲傷過度暈倒了,快送皇後回宮歇息。”

這個該死的閹人,到這時候了還不思悔改!魏恕咬牙切齒,卻被秦織拉住了,她低低地說:“先緊著要緊事。”

阮寧很快回到了坤寧宮,秀心上前服侍她休息時,顧連章蹙了眉,擺手令她退下,向阮寧說道:“不是把你宮裡的人全都換了嗎,怎麼她還在?”

“她一直跟著我,那天攔著刺客又受了傷,哭著求我不要攆她走,我就暫且留著她了。”阮寧想了想,說道,“要是你覺得不妥當就讓她先去彆的地方,彆苦著她就行。”

“讓她走。”顧連章向殿外看著,“不是我選的人,我總是不放心。”

阮寧在坤寧宮休息的時候,在皇帝靈前的一番吵鬨也出了結果,除了德妃那把有毒的勺子,還有儲秀宮的宮女站出來指證德妃曾經讓人去尋斷腸草,甚至還曾經私下裡說過許多怨恨皇帝的話,連動手的動機都有。

人證物證確鑿,德妃弑君弑夫的事情板上釘釘,任憑她怎麼大吵大鬨著喊冤,還是被認定了罪名。晉王到後來也不敢說話了,雖然他心裡覺得德妃不可能乾出這種對自己沒有任何好處的事,但證據擺在麵前,他不敢相信自己的母親。

“德妃和晉王母子連心,德妃拿這把有毒的勺子喂藥的時候晉王就在旁邊看著,”魏恕不會放過那個讓他這麼多年如坐針氈的弟弟,“晉王也是同謀。”

“不,我什麼都不知道!”晉王立刻大喊起來。

德妃臉色煞白,她已經完了,不能再讓魏恕把她兒子也坑害了,她大聲叫道:“晉王什麼都不知道,都是我一個人做的!”

“孤不信,有證據嗎?”魏恕看著晉王,“二弟,有沒有證據證明你沒參與?”

“殿下,”秦織輕輕拽了下魏恕的袖子,“德妃已經認罪,罪人不適合在父皇靈前守孝,應該立刻關押起來細細審問。”

皇帝剛死,如果魏恕在這時候對晉王趕儘殺絕,對他的名聲也不好,隻要德妃認罪,晉王就完了,晚幾天再悄悄弄死就行。

三更時分,德妃承認了所有的事,跟著畏罪自殺。

“走,該去看看了。”顧連章喚醒了靠著短榻打盹兒的阮寧,柔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