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思索了一下飯綱的名字,市來一華和他打招呼的時候有些磕絆。
在意識到這戶人家就是市來家的時候,飯綱掌就已經停下了慢跑的腳步。
他緩步走近,儘量不驚擾某個敏感的小生物:“這是市來同學家養的貓嗎?有名字嗎?”
“市香。一華家的貓名叫市香。”市來一華連著說了三個‘ichika’,看飯綱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又說,“不用這麼客氣,去掉敬語也沒關係的,沒關係。飯綱。”
“嗯?”飯綱掌下意識應了一聲,才意識到市來不是有下文等著他,而是表明希望舍棄敬語交流,“‘市香’……貓的名字和市來你同名嗎?”
“是同音不同字。”市來一華做了一個閉眼輕嗅的動作,然後告訴他是那個‘香’字,“市香和我一樣是女孩子、女孩子。”
市來一華的說話習慣就像她的名字一樣,喜歡重複。很有特色。
“感情很好呢,帶出來遛彎。”
“因為怕以後要搬家會應激,從很小的時候就得開始做社會化訓練。嗯,社會化訓練!”
強調決心一般,市來一華套住牽引繩的那隻手也握成了拳。
感覺到主人手上的力道收緊,小貓不安分地挪動脖頸。
抱起被忽略了一陣子的小可愛,市來一華突然想到不能厚此薄彼的做人道理。
“市香雖然很膽小,但你抱她的時候她特彆特彆乖的,不會亂動。”
稍微思考了一下,她托住市香的後頸和尾巴根部那塊地方,遞給飯綱。
這個姿勢,人不能完全製住貓。不過市香遇到陌生人一向不會掙紮,應該沒關係。
飯綱掌學著市來的手法抱住這溫軟的小小軀體,對此感到驚奇,又有點小緊張:“是被我嚇到了嗎?真的一動不動耶。”
女生湊近了點看他臂彎裡的市香。
“沒被嚇到。你看,尾巴沒有夾起來,是自然放鬆的。放鬆,飯綱!”
男生略顯僵硬的上肢聽話地緩和下來,市來一華正覺滿意,餘光裡突然闖進不和諧的顏色。
飯綱偏偏穿了黑色的衣服,蹭到他衣服上的白色毛發格外顯眼。
再禿頭的人也不會站著就掉頭發,何況飯綱掌的發色並非純白、發際線和發量都一切正常,這毛發的來源不言而喻。
作為罪魁禍首的家長,市來一華沒忍住手癢,開始幫飯綱挑他外套上沾到的貓毛。
“最近好像是市香的掉毛季,”她歎口氣,既苦惱又困惑,“可我聽說暹羅已經算掉毛少的品種了呀?”
被親密的行為——沒有肌膚接觸算親密嗎,飯綱自己也不清楚——總之,被市來一華一瞬間拉近距離又表現得十分自然的動作晃住了心神,飯綱掌遲了幾秒,才想起來製止她:“沒關係,我回家以後自己……”
“讓我來幫你啦、我來。”
市來一華非常堅持。
從飯綱的角度看去,她低著頭,腦袋時不時動一下,低馬尾像條毛茸茸的短尾巴一樣蓬鬆,整個人活像一隻埋頭啃鬆果的鬆鼠。
不忍打擾小動物的辛勤勞動,但想了想快遲到的訓練,再加上懷裡的小貓已經因為主人的靠近有些異動了,飯綱掌最終出聲道:“那個,市來,果然還是借助工具會比較方便,手指很難粘起毛吧。”
“哦、哦,好的。”
貓歸原主以後,市來一華的眼睛依然戀戀不舍地盯著飯綱的上衣看。
“非常感謝你,市來同…市來。”
在飯綱道謝之後,有些失落的表情立刻多雲轉晴、變得陽光明媚起來。
“不用謝!”
當天回家後,飯綱掌拿粘毛滾筒清理的時候,在粘性紙上發現了一根人類的頭發。
卷卷的、黑色的,和順直的白色雜灰的貓毛形成鮮明對比。
看來,叫ichika的都挺愛掉毛。
對於飯綱掌而言,儘管在那一天之前他就知道了市來一華這個人的存在,但飯綱掌和市來一華相識的故事,還得從那一天算起。
現在市香倒是不怎麼掉毛了。
“從來沒聽說過飯綱前輩有女友。”後輩說。
“因為剛交往沒多久我就引退了嘛。”
“去年春高結束後表白的?”後輩回憶起前一年的賽果,“可惜了,要是在中央球場告白才是男人的浪漫。”
同級生則不給飯綱留情麵:“不會是在醫院吧?那也太遜了。我現在還對飯綱哭得涕泗橫流的樣子記憶深刻。”
不,兩者都不是。
表白在那之前一些。
飯綱的澄清引起了另一波感歎:“那得是很有把握才會在比賽前袒露心跡。”
嗯,那個時候的飯綱掌確實很有把握。
完全沒有預料到接下來會光速被分手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