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對麵的人都沒有再說話，和魏爾倫一起看向窗外，數著塞納河上慢慢駛過的小船。
“你好像很高興。”看著輪船上撐起的風帆，魏爾倫問道。
“是的，保爾.魏爾倫，是我的真名，你能喜歡我很高興。”
看著假裝不經意的問著自己的親友，諜報員也將視線投向窗外。
波光粼粼的塞納河應著明媚的陽光在他草綠的瞳孔中映出前所未有的亮光，嘴角微微翹起，少年的表情柔和的不可思議。
——！？
男孩回過頭，冷淡的麵龐上出現了明顯的驚愕：“為什麼要把這個給我，還是換一個——”
“不，這樣就好。溫柔的話語，卻蘊含著不容拒絕的暗流，讓想要拒絕的實驗體麵露猶豫，諜報員繼續說道：
“同時，我也需要一個新的代號，保爾，可以將你的‘過去’贈給我嗎？”
他的“過去”，我的，“過去”——
實驗體感到自己的心也砰砰的跳了起來，為什麼想要我的過去呢，明明根本就沒有意義。
黑之十二號，大概這個是屬於我的吧，可這隻是一個編號，我也並不喜歡被這樣稱呼，這個人，將他重要的過去給了我，我——
有了，“阿蒂爾，嗯，蘭—蘭波，”
“蘭波，啊，你換了下順序啊。”雖然已經知道了會是這個名字，情報員還是適時的做出驚訝和恍然大悟的表情：
蘭波，其實就是將黑之十二號裡的幾個字母調換了位置。
“嗯，嗯。這樣可以嗎，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我的過去……”
“很好，那今天開始我就是阿蒂爾.蘭波。”黑發的諜報員笑眯了眼。
他好像很滿意的樣子，魏爾倫忍不住也有點高興，又趕快端起杯子擋住自己的臉。
“很好，代號的確定完成了。我們要開始基本的約法三章了哦。”
“約法三章？”
“就是我們要進行約定，任何時候都不能違反。”
看來就是對我進行限製性要求了，不過既然放棄了植入意識中斷器……難道是所謂活動範圍限製？
……事先說好也不錯，魏爾倫這樣想著。
“第一件事，作為諜報員，你要知道你所見到的每個人都有著各自的目的，因此，他們的話，可能是真的，更可能是假的。不要輕信他人。”
“所以剛剛那個人是在說謊？”還在繼續品嘗著手中拿鐵的男孩放下瓷杯，皺起眉頭。
“額，也不完全是。隻是因為他是個外行，他並不明白諜報員的工作。”
“那好吧。”
真是的，不正經的大人乾的這些好事！本來剛誕生不久的親友就很難分清這些。歎了口氣，「蘭波」的表情認真了起來：
“第二件事，你絕對可以信任作為你的搭檔的我，從現在開始我向你保證我絕對不會欺騙你。”
“為什麼，就因為接下來我們是搭檔嗎？”
“因為這是交換。作為交換，你也要對我坦誠，這也是第三件事。”
不動聲色將原本對等的不欺騙換為坦誠，看著眼前親友純真的目光，蘭波的良心非常□□。
這可是至關重要的，上一世一定是因為自己疏於發現，才讓保爾在短短幾年內就積壓了那麼多負麵的情緒。
這一次一定要好好引導單純的親友，任何困惑，任何情緒都要及時對自己傾訴：
沒錯，就是要坦誠，隻對我！還有彆人的話，絕對不要相信！！
對麵的男孩還在思考自己剛剛的話，蘭波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
“……先就來說法國對你的處置吧。法國會對外宣布你是尼古拉.讓.阿蒂爾，也就是在幼時被牧神抓走的實驗原型，遭受了慘無人道的實驗後被成功救出。
而原本的黑之十二號則在運往阿爾卑斯邊境的途中損毀，遺體在之後被回收。”
“為什麼這麼做？”
“這是為了認同感，讓人們覺得你和我們一樣。”
“一樣？”
“……怎麼說呢，保爾覺得自己和實驗體一樣，還是我和你更一樣呢？”
“實驗體。所以你們在說謊，讓其他人認為我是原型，和所有人一樣。為什麼對其他人說謊，為什麼要告訴我。”
蘭波慢慢的解釋道：
“為了迷惑敵人，讓他們以為人造超越者的實驗沒有成功品；也為了減少對你的敵意，你在牧神的操縱下殺了很多人，即便不是你的本意，但是仍然讓很多人因此失去了親人。
而告訴你是因為我們接下來會是很親密的人，每一個謊言，都要有被戳破的準備。如果我對保爾你說謊，你發現以後，還會再相信我嗎？”
“不會。……但是我是原型這個謊言總有一天也會被戳破，我本就不是人類。”
麵對著魏爾倫的質疑，蘭波的最後的解釋飽含深意：
“——到那時就不重要了。”
魏爾倫感到自己內心的困惑升至了頂點，看著對麵露出意味深長笑容的搭檔，他忍不住想到：
人類可真難懂啊！
於是魏爾倫決定直接表達自己的困惑：“我不明白。”
已經經曆非黑即白時間段的蘭波，能夠明了謊言有時也可能會是出於愛的保護；可是現在的親友注定無法理解，甚至——
直到分離的那時，恐怕保爾也沒能明白吧。
不過這樣也好。
諜報員無奈的歎口氣：“等你和人待在一起時間多了就會明白了。”
這個人的邏輯肯定有問題，明明他剛剛還和我說他不會對我說謊的，小小的預備諜報員決定指出對方話語中的矛盾點：
“可是我會一直和你待在一起，你不告訴我，我要怎麼明白？”
親友臉上對於回答明顯的不滿意和和指控讓諜報員從淡淡的傷感中脫離，氣鼓鼓的親友讓他忍不住笑了起來，分外的輕鬆和期待充斥著蘭波心間：
新的，不一樣的，我們的故事，這一次，一定能如曾經堅信的那般——
看著自顧自跑錨的監管者兼搭檔，充滿疑惑的保爾.魏爾倫給自己諜報員第一課做了個小小的總結：
人類，好難懂；搭檔，好難懂。
窗外的太陽馬上攀至頂端，將冷掉的拿鐵推開，魏爾倫繼續看向窗外。
初春的河邊，人們走走停停，臉上都洋溢著快樂的笑容；自己，是不是馬上就要成為他們中的一員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