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夏五硝CB】舊事重提(2)(2 / 2)

“我聽說……你們兩個因為我的事被審判了?”好久未曾聯係,天內理子隻是模模糊糊地聽到女仆提了一嘴,她有點揪心,總覺得因為自己的事害彆人被連累實在不太好,她咬了咬嘴唇,似乎下了決心,“要不把我交出去吧,就說我是自己逃跑的。”

“和你沒關係。”夏油傑輕描淡寫地說,“保護好自己。”

天內理子看上去又要哭了。

他拖著一身的疲憊回到了高專,躺在床上胡思亂想,他想這兩天怎麼也要請個假,去找一下禪院甚爾,儘可能和他商量一下能不能對他做個全麵的全身檢測,但他沒想到,回去之後聽到的第一個消息,是五條悟醒了。

悟醒了,毋庸置疑是件好事,但他不理解為什麼家入硝子臉色這麼凝重,難不成是有什麼後遺症?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聽到他的問題,家入硝子沒精打采地回答道,她身上有著濃重的煙味,手邊的煙頭堆成一座小山,看上去夏油傑不在的這幾天,她沒怎麼睡好。

他當然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醒來的摯友,但當他把手放在門把手上的一瞬間,他還是猶豫了,近鄉情怯無外乎這種感情,硝子的態度也讓他疑慮,最差也不過變成咒靈,他苦中作樂地想,到時候把咒靈悟吞下去,在咒靈球上刻上此麵相敵,估計扔出去就夠嚇跑一眾低級咒靈。

他最終還是打開了那扇門,結果他發現情況好像比他想的還要糟糕。

“悟……”他叫了一聲摯友的名字。

病床上的人的反應似乎不太正常,聽到他的聲音,才緩緩地抬起了頭,他的眼睛看上去毫無焦距,如同他整個人沒有生氣地躺在床上。

接著他極輕極輕地笑了一聲,說,“傑,是你啊。”

六眼的眼睛看不見了。

消息傳得有如長了翅膀,夏油傑回來得晚,回來之後又馬不停蹄地直奔醫院,並不知道這個消息究竟在幾天之內發酵成了什麼爆炸的樣子。等他再回高專的時候,發現消息傳得人儘皆知,衍生出了無數版本。

五條悟閉門謝絕了所有人的訪問,一道門將他與各色各樣的目光隔開,這些目光裡或滿懷惡意、或全是好奇,看笑話者有之,同情惋惜者有之,想要借此機會殺了他的人也不少,五條悟自出生起就是最強,但自古人人都愛看神明跌落神壇的戲碼,誰不喜歡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落入泥潭呢?五條悟雖說性格不算跋扈,多少也帶了點囂張,在他強大的時候,這種囂張叫有個性,在他弱小下來的時候,這種囂張就變成了沒情商。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是唯二被允許探視他的人,夏油傑謝絕了最近一段時間的所有任務,每天到五條悟床邊坐著,一坐就是一天,兩人都不說話。

這麼坐了三天之後,五條悟說話了。

他許久不說話,聲音帶著點乾澀沙啞,問,你要走了嗎?

夏油傑覺得他問得莫名其妙。

“我去哪啊?”他說,“做任務嗎?現在沒心情。”

五條悟就默了一默,他問,美美子和菜菜子還好嗎?

夏油傑有點奇怪,不知道他從哪聽到了美美子和菜菜子的消息,但這不是什麼重點,五條悟是看不見又不是聽不見,他一次任務帶回兩個小姑娘被高專的家夥們傳來傳去傳到五條悟耳朵裡也屬正常,他把蘋果切成小塊,用牙簽挑起塞進他嘴裡,邊塞邊說,扔在理子家了,理子和女仆應該會照顧她們吧,不是我不想去看她們,是最近實在沒有心情又沒有時間。

五條悟又說,我做了個噩夢。

夏油傑把蘋果放下,他坐在旁邊椅子上打算聽聽摯友沉睡一年到底做了個什麼樣的夢,但是五條悟隻說了這一句,便又沉默下來。

夏油傑不明所以,思來想去隻好安慰道,“彆怕,我小時候聽說,夢都是假的。”

五條悟不甚明顯地勾了勾唇角,又坐在那裡恢複了一言不發的狀態。

“很辛苦吧?傑?”他們就這麼安靜地又坐了一天,臨走的時候,五條悟問他。

“那倒沒有,”夏油傑想了想,說,“比出任務容易多了。”

他回頭看見五條悟整個人坐在夕陽下,夏油傑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突逢變故,心情糟糕相當正常,作為朋友,他能做的也隻有陪在他身邊。

但是麻煩事總是一樁接著一樁,當天晚上家入硝子給他打電話,他深知這位同窗的性格,若無必要,她絕對不會做出半夜十二點給人打電話的事,他接起電話,聽得那邊女孩口氣急促。

“夏油,你聽我說,”家入硝子的聲音相當凝重,“我聽說他們要重啟對你和五條的審判。”

夏油傑沒當回事。

“全推到我身上不就好了?”聽說是這件事,夏油傑反倒鬆了口氣,天知道他有多害怕家入硝子這通電話是告訴他悟的病情又惡化了,“頂多不就秘密關押三四年,秘密關押的時候能偷溜出去嗎……”

“真要是那麼簡單就好了。”家入硝子歎了口氣,“我這裡的消息來源不太確切,但是據說總監部有人想把全部罪責推到五條身上,然後無限擴大這件事,最後對他執行秘密死刑。”

“無論如何都不應該到秘密死刑的級彆吧。”夏油傑問,“如果咒術師一個任務失手就要執行秘密死刑,咒術師這些年不應該全被殺光了?”

“真實原因肯定不是這個,”硝子說,隔著屏幕聽聲音,夏油傑覺得她應該在抽煙,“你有沒有聽說過一種說法,‘自從五條悟誕生以來,為了保持穩定與平衡,咒靈的力量空前瘋漲。’”

“倒是確實聽說過,”夏油傑說,“和我們現在聊的事有什麼關聯嗎?”

“總監部有人提出提案,認為既然咒靈力量瘋漲是因為五條悟,五條悟現在又失去了六眼,無下限術式也沒法正常使用,那如果殺了他,就能重新恢複平衡。據說提案已經通過了”

夏油傑氣得怔怔無語,總覺得要是真為了達成個和平的世界,殺了所有普通人之前也應該先把總監部這幫傻逼屠個乾淨,他壓著性子問,“我能做什麼?”

“也有一部分人懷疑五條是裝的,因為畢竟身體檢查沒出問題,反轉術式也沒法治愈,之前並沒有任何刺激性因素,也沒有咒靈作祟的記錄,所以我們現在隻是因為他的表現判斷他突兀地失去了六眼,所以他們似乎也有人擔心五條悟會打擊報複……”

“你懷疑他們會找我做行刑人?”夏油傑問。

“隻是懷疑,隨機行事。”家入硝子的聲音低下來,“注意安全,夏油。”

電話放下,夏油傑今晚算是徹底睡不著了,他胃裡翻江倒海一陣痙攣,衝到廁所不受控製地嘔吐。

惡心透了,他想。

第二天,他被請到了總監部。

他覺得自己被分成了兩半,一半機械麻木地邁著步子走進總監部,另一半飄在空中,高高在上地俯瞰著那個走進去的自己。

他們會用什麼手段呢?夏油傑有些好笑地想。

大概首先是威逼。

“夏油同學,早上好。”對麵的人正坐在椅子上,“今天談話的主要目的,是希望能對一年前你和五條悟放走星漿體、從而阻止天元大人與星漿體同化一事作出第一次裁判,關於這件事,我不得不提醒你,從我們的立場來看,其實你和五條悟是共犯。”

然後是利誘。

“但是,”他咳了咳,“我們信任你遠勝於信任五條悟,我們都知道,你是一個很好的孩子,你的性格比五條悟好得多,潛力更強,大家對你的評價都很好。如果你樂意,我想總監部未來一定會有你一席之地”

他麻木地點頭,想,之後是分化。

“五條悟做出這種事,我們也很心痛,夏油同學,”對麵擺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一定是他逼你這麼做的吧。”

最後提出要求。

“如果你樂意把所有罪責都推到五條悟身上,未來的咒術界一定會有你一席之地,”他說,“後麵的事情你不需要操心,我們會全部準備好。”

他飄在空中,看自己的嘴一張一合,發出自己都難以理解的字符。

“如果我全部推到他身上,對他的刑罰會是什麼?”夏油傑問。

來人湊到他麵前,低聲說道。

“秘密死刑。”

“所以你完全不需要擔心打擊報複,沒了五條悟的五條家就像沒了牙齒的老虎,根本不足為懼,夏油同學,我們也很信任你本身的實力……”

後麵那個人說了什麼,他已經聽不太清了,他那時候完全憑借本能在回答,但心裡想的實際是。

嘴巴既然這麼不會說話,那就永遠閉上吧。

天知道他花了多大的力氣才把滿溢到沸騰的殺意強壓下去,抓重點,他漫無邊際地想,美美子和菜菜子還在理子家,悟的眼睛還沒恢複,他得把這件事壓下去,現在看來秘密死刑似乎已經板上釘釘,他們對悟的殺意已經不加掩飾,不如先看看他們到底要做什麼,等悟狀態恢複再說,明牌總比暗牌好對付,沒有秘密死刑也會有其他手段,不如先把事情控製在秘密死刑範疇。

“行刑人會是誰?”他問。

“我們挑選了專業人士來做這件事,夏油同學如果喜歡也可以從旁輔助……”

“那麼,我先失禮了。”夏油傑打斷了他的話,突兀離場。

不能再待了,空氣裡滿是腐爛物的味道,再待下去,這地方一會就要被殺成一片血海了。

他走出總監部,回望著這棟高大的、灰黑色的建築,隱約從其中瞥見了幾盞燈亮起,仿佛巨大的咒靈隱藏在總監部的大樓裡,露出了他們滿是惡意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