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的很近, 呼吸緊貼在耳邊。
傅盈怔怔地睜大眼看向玻璃窗, 除了外麵的荊棘林與紅玫瑰外,她還在玻璃上看到了自己和江棘的淺淺倒影。
她正好穿了一身深紅色的睡衣,而江棘是一身的黑。
他們擁在一起, 恰似花園裡密不可分的荊棘與玫瑰。
她垂下眼,兩人白皙的手指緊密交纏, 在一片深色中略顯刺眼, 像是纏繞的枝條,又似紮在泥土裡的根莖。
“怎麼不說話,嗯?”
耳邊響起江棘低沉又纏綿的嗓音, 傅盈眨了下眼, 睫毛顫動。
她定定地看著窗外:“不想說。”
“怎麼?”
“就是不想說。”
話音剛落,她的下巴被捏住,修長有力的食指在她的唇上輕輕摩挲。
“為什麼?”他聲音微涼。
傅盈眉心蹙起, 眼裡情緒紛雜。
她咬咬牙,語氣裡帶著點發泄的意味:“因為太賤了。”
江棘挑眉, 彎腰把下巴墊在傅盈的肩膀上。
他看著玻璃上映照出的她:“怎麼說?”
傅盈垂眸,情緒是明顯的低落:“我想睡覺了, 我累了。”
她說完就想抽手轉身,然而江棘往前傾身, 猝不及防地把她壓在了玻璃和他的胸膛之間, 甚至還伸手替她護住了肚子。
“說了再走。”江棘頷首瞧著她, 語氣強硬。
她總是逃避說‘愛’這個字, 不管他是逼迫還是好聲好氣, 都不肯說,可他今天偏想聽她說出來!
傅盈雙手撐在玻璃上,臉不悅地朝一旁撇著:“就不說!”
江棘擰眉,貼在她心口的手微微用力:“說出來很難嗎?有什麼賤不賤的?”
他似乎被‘賤’這個詞氣到,聲音猛然低沉,說話時夾雜著咬牙的意味,“怎麼?說一句愛我就讓你這麼不情願?跟我上床的時候怎麼不見你這麼難過?”
傅盈胸膛起伏,咬緊牙關。
眼眶裡湧上一點熱意,她咬了咬唇,不管他怎麼說都不願意開口。
直到臉頰一涼,整個人被壓在玻璃上,她才開口驚呼了聲。
下一瞬,眼淚也跟著從眼眶中滾落。
“你能不能彆欺負我了!”
呼吸噴在玻璃上,形成一片片水蒸氣,手指一動,就在玻璃上留下了一道道印子,配著悉嗦的衣服摩擦和細微的水聲,窗戶上的一切印記都顯得旖旎起來。
肩上忽地一重,是他把頭靠了上來。
耳朵被咬了下,他朝她的耳朵裡呼著氣,慢條斯理道:“不是不情願嗎?怎麼這時候又不反抗了?”
傅盈抿住唇不說話,隻有眼淚不停地流出來。
“盈盈。”
他喊著她的名字,似乎有些苦惱,可攥著她肩膀的手仍是那麼用力,力氣大到讓她覺得疼。
傅盈吸了口氣,腿有些發抖。
這間臥室裡長久沒人住過,即使有人定時打掃也盤旋著一股沉重的死氣,不怎麼好聞,四月初不過剛入春,溫度很低,又是夜晚,寒意順著敞開的地方鑽入,滾燙與寒冷交織,傅盈打了個顫。
很快,敞開的衣襟被拉上,她被他一把托起放到了床上。
身上又重新溫暖了起來,可他卻不動了,雙眸專注地看著她的臉,手輕輕地替她梳理著散亂的頭發。
心裡的火被點燃,才燒到一半就被撤了柴。
欲.望不上不下,她又正是不禁撩的時候,登時不依了,眼眶更紅,一雙大眼兒濕漉漉地看著江棘,可憐極了。
江棘抬眸看她,簡潔道:“說。”
傅盈眨著眼,淚水流得更凶。
哭著哭著嘴唇一癟,還委屈上了,攥著他的衣襟把臉埋進了他胸口。
江棘卻是笑了出來,他伸手把她的小臉從胸口挖出來,大拇指揩去淚眼:“到底怎麼了?三個字的事情為難成這樣?是我還不夠疼你?”
“不是。”傅盈抽噎了一下。
江棘耐著性子,強忍著突突直跳的欲.望,又問:“那是為什麼?”
傅盈雙手交叉遮住了眼睛,破罐子破摔似的大哭道:“我要是說了,那我之前那些掙紮都算什麼啊?自己找虐嗎?還是自己犯賤?那些亂七八糟的日子到底算什麼啊……”
她是喜歡江棘的,很喜歡。
這種喜歡大概從很早以前就開始了,或許是小的時候,又或許是中二的時候。
她嘴上說著他那些異於常人的行為惡心、變態,可心裡卻又覺得他與眾不同,特彆特彆酷,所以總是情不自禁地把目光放到他的身上,但等他看過來,又裝作不屑一顧地撇開頭,嘴上也不饒人,罵他變態瘋子。
她從小心氣高,要人主動貼上來哄著,可江棘偏偏逆著她,總是嚇唬她,強迫她,所以她自然罵得更凶,非要給他的氣焰踩滅了才行。
然而沒想到,非但沒踩滅,反倒引火燒身,把自己折騰個死慘。
可她還是喜歡他的,很喜歡。
所以才格外能容忍他的病態,容忍他的出格舉動,即使成人禮被毀,對女孩子來說非常重要的貞操不再,她也仍待在江家沒有離開。
即使後來被他套上腳鐲和鏈條,被他關在屋子裡,被一次次強迫著上床,甚至最後懷孕……
她痛苦過,難受過,也崩潰過,甚至也想過把注意力放到彆的男孩子身上,可那種會讓心不由自主加速的喜歡,隻對江棘有過。
可他沒有道歉沒有懺悔,卻還要她承認愛他,那那些渾渾噩噩的日子又算什麼?
那些受過的苦遭過的罪又算什麼?
傅盈眼眶發紅,淚水沾濕鬢邊烏發:“太不公平了。”
真的太不公平了。
這樣畸形的不平等的感情並不是她一個人的錯,明明是兩個人的問題,可為什麼他那麼的理直氣壯?理直氣壯地虐著她,理直氣壯地說愛她,又理直氣壯地怪她不肯回應?!
憑什麼他好像做什麼都對的,都是她的錯似的。
傅盈捂住眼睛,哭得一抽一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