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身處在冰天雪地裡,周身各處都透著冷風,鄧硯塵打了幾個噴嚏把自己驚醒了。
外麵的天還亮著,他透過被石子打破的門窗縫隙中隱隱約約看見院子裡還在飄著雪。
鄧硯塵攏了攏身上單薄的衣服,蜷縮在草席裡聽見自己肚子不合時宜的叫了幾聲。
屋裡的炭火用完了,他需要再出去尋些枯樹枝鬆針草葉來取暖,順便找一些吃的果腹。
待到外麵的風雪逐漸小了下來,他用自製的那把簡易的鎖鎖好的門,踏著及腳裸的積雪吃力前行著。
穿過城內一條相對繁榮的街道,再走上半炷香的時間,有一片鬆樹林是他常常挑揀柴火取暖的地方。
今日雪大,壓斷的樹枝也會比平日多些,且這個時間點不會有人同他爭搶。鄧硯塵衣袖裡緊緊捏著麻繩製的布袋,低頭看著腳下防止風雪刮入眼睛。
臨近過年,大街小巷張燈結彩,即使是在這樣大的風雪天,出來采買和出攤的商販也不在少數。
街上飄來陣陣食物的熱氣和香味,鄧硯塵忍不住抬頭望了一眼,見那家包子鋪的主人注意到自己時,忙錯開眼神低頭向前走。
“小孩!”
包子鋪的老板叫住他。
他扭回頭,見老板從蒸籠裡拿了兩個熱乎乎白胖胖的包子出來,走到他麵前遞給他道:“拿去吃吧。”
鄧硯塵一雙抬起頭眨著一雙明亮的眼睛朝那老板笑,他經常從這裡經過,這家老板他認識的,老板家中有位凶神惡煞的妻子,甚是不滿丈夫平日裡浪費糧食給流浪兒的行為。
猶豫了半晌最終還是收回了手沒有接那兩個包子,笑著道:“不用了老板,我不餓。”
小孩模樣生得漂亮,平日裡見了人也禮貌客氣,隻可惜小小年紀有此悲慘遭遇,包子鋪的老板抬手摸了摸他的頭,將包子塞進他懷裡道:“就剩最後兩個了,還不知道要賣多久才能賣完,給了你我正好收攤回家了,你留著餓的時候再吃。”
鄧硯塵收了包子朝老板道謝後頂著風雪再次前行。
沿路有識得他的婦人看見他經過時竊竊私語道:“就是他,就是這個孩子,他爹從前還是進士出身呢,居然死在那種地方,嘖嘖嘖......”
身邊人不解的問:“哪種地方,你說清楚啊?”
婦人壓低聲音嘲諷道:“就是瀟湘館啊,據說死的時候還是光著身子的,興許啊是力竭而死哈哈哈哈。”
聞言有人啐了一聲,“哎呦呦,造孽呀真是晦氣。”
“那他娘呢?”
婦人道:“他娘啊一口咬定自己丈夫是被人設計謀害的,非得要尋個證據真相不可,結果為著這事兒散儘家產不說,自己身子也拖垮了,半年前就過世了。”
“要我說啊她就是麵對不了現實,不相信自己丈夫死在那種地方,非要折騰,這下好了自己也撒手人寰的留下個沒爹沒娘的孩子!”
這種話半年來隻要是他經過的地方都會被人在背後議論,鄧硯塵頂著風雪,呼嘯的北風將一眾議論聲不斷壓低,他目不斜視徑直朝前走去。
懷裡的包子熱乎乎的,周身的寒冷緩解了不少,溫暖的他根本舍不得現在吃掉。
行過巷子口時,腳邊被人拋過來一塊堅硬的東西,他側首看過去,見昨日朝他家中仍石子砸爛窗戶的那群小混混正蹲在背風的牆角朝他看。
鄧硯塵不想理會他們,扭頭想繼續趕路。
誰料,巷子裡不知是誰養的狗撲過來擋住了他的去路,那狗站在他身前,舌頭吐得很長,眼神一直盯著他懷裡看。
鄧硯塵下意識的捂住胸口,懷中的熱量尚未溫暖他多久,巷子裡一行人走出來,七八雙手伸向他用力的撕扯著他的衣服。
“媽的,這小子居然有熱包子吃!咱們哥幾個都沒吃到呢!”
兩個包子被一行人分了後根本不起什麼作用,反倒是勾起了體內的饞蟲。
一位小混混上前揪住鄧硯塵的衣領,質問道:“你哪裡弄來的包子,還有沒有了?”
鄧硯塵搖了搖頭,他穿的單薄也的確不想還有藏貨的樣子。
那人鬆開手將他扔在雪地裡,狠狠踹了幾腳道:“量你也不敢偷藏!”
鄧硯塵跌倒的瞬間,小混混捕捉到他脖頸上一閃而過的金黃色的東西,小混混彎腰湊近了去看,想要確認鄧硯塵脖頸紅繩上掛著的是不是什麼值錢的玩意。
正伸手準備一把將紅繩拽下來看看時,察覺到目光的鄧硯塵死死地握住紅繩,眼神中透著執拗。
小混混用力扯了幾下紅繩,依舊紋絲不動,不禁惱怒道:“都愣著乾什麼,給他點教訓,不然縱得他無法無天不知道有好東西先孝敬咱們了!”
話音未落,七八雙拳腳密集地朝他身上打來,鄧硯塵蜷縮在地上,不顧周圍的拳腳,雙手緊緊握著握著脖頸上的紅繩。
繩子上的掛墜是金料雕刻的樹枝,是他爹爹親手製作送給他阿娘的定情信物,取自她母親的名字何景枝。更是阿娘留給他最後的東西,誰也不能從他手中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