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世和緣一在竹林裡反複探尋,都沒有探到春日的氣息。
珠世茫然地詢問緣一:“阿春她真的死了嗎?”
緣一無可奈何地搖搖頭,表示他也不得而知。
緣一沒有殺死珠世。
他放珠世離開了。
珠世臨走時,問緣一:“你看起來似乎認識阿春的樣子。”
緣一緩緩點點頭,他的聲音依舊淡淡的沒有什麼起伏,但珠世還是能從其中感受到悲傷的情緒:“她是我友人的徒弟。”
爾後的二三十年,對將精力投入對自己身體的研究的珠世來說,日子就像是指尖漏過的沙子一樣,很快便掠過去了。
珠世的生活很平淡,除了研究自身外,她就偶爾也去找她的丈夫和孩子,在陰影下遠遠看著他們。
她的丈夫在她“失蹤”後沒有再娶妻,一個人將他們的孩子扶養長大。
珠世看著她的丈夫從青年到中年。
看著她的孩子慢慢長大,娶妻,成家,有了孩子。
或許是因為小孩子天性敏感,儘管她來去地無聲無息,但還是引起了她的小孫女的注意。
在一個剛下過雨的夜晚,珠世正順著月光判斷水灘和乾淨的地麵,避開水坑慢慢向前走時,她突然抬起頭,有些詫異地看向前方。
她的小孫女站在月光下,像是偷偷從家裡跑出來的樣子。
“是您經常在晚上看我們嗎?”小女孩睜大眼睛問她,小孩子的眼睛裡沒有惡意,隻有滿滿的好奇和疑惑:“夫人,您為什麼要偷偷看我們?”
珠世彎下腰,趁彎腰的瞬間壓下眼底爬上來的悲涼,她摸了摸小孩子的頭,溫柔的注視著她,沒有正麵回答孩子的問題,隻是輕聲對她說:“晚上會有惡鬼出來吃小孩的,不要一個人獨自出門哦,我送你回去吧。”
她牽起小女孩的手,慢慢地走,希望時間可以再拉長一點。
到了她那熟悉的街角不遠處,珠世對小女孩說道:“就在前麵了,快回家吧。”
小女孩突然問她:“夫人,您以後還會再來嗎?”
珠世微微一怔,搖搖頭,眉頭舒展開,莞爾一笑:“這段時間很抱歉打擾你們,看到你們過的很好,我就安心了。”
珠世轉身,一步一步走遠了。
小女孩默默望著珠世消失在她的目光儘頭,忽然她聽到自家爺爺的身影從身後傳來:“回家了,小優。”
爺爺走到她身邊問她:“偷偷跑出來看什麼呢?”
“是時不時來看我們的漂亮夫人哦。”小女孩說,“嘛,算啦,爺爺你沒有見過她的,那位夫人每次總是一個人悄悄的過來,遠遠地看我們一會就走。”
小女孩的語氣有些低落:“真可惜,那位夫人說她以後不會再來了,我還想邀請她白天來我們家裡做客呢……”
中年男人不留痕跡地將微微顫抖的手藏到袖子裡,若無其事地說道:“嗯,真可惜啊。”
中年男人帶著小女孩緩緩向家的方向走去,一邊走,一邊對小女孩說道:“小優,晚上會有怪物吃人,以後不要隨意跑出來了。”
“爺爺你總是拿這一套說辭嚇唬我,剛才那位夫人也是這麼說的。”小女孩不滿地嚷嚷,重重歎了一口氣,“唉,大人們都是騙人的鬼。”
珠世回到她的住處。
她在上野的一個偏僻的鎮子上開了一家小診所。
這家小診所白天閉門,晚上才會接診。
鎮子上的人們都覺得奇怪,但是因為珠世醫術高超,也沒有人多說什麼。
屋簷下掛著一隻小巧的風鈴,微風吹過,發出陣陣清響,聽著十分悅耳。
日子就這麼每天簡簡單單地過去。
直到某個十分尋常的晚上,珠世和往日一樣,推開診所的門,看著門外白發藍眼的女孩,微微睜大眼睛——
“春日小姐?”
清原春日仰著頭,盯著屋簷下的那隻風鈴一動不動,似乎在發呆,又似乎在回憶彆的事情。
聽到珠世的呼喚後,她才緩緩低下頭,茫然地望著珠世,疑惑地問她,“這位小姐,您認識我?”
清原春日失憶了。
春日被珠世帶進診所,乖巧地坐下。
當珠世詢問起春日還記得什麼的時候,春日告訴她,她除了記得三個人名之外,其餘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珠世追問她:“阿春,是哪三個名字?”
清原春日張張嘴,一字一句說道:“清原春日,鈴木清,珠世小姐。”
珠世的呼吸停頓了一下,兩秒後,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她緩緩伸出手,將還在怔愣的春日攬進懷裡,輕拍著春日的後背,悶聲說道:“沒關係的,阿春,慢慢來,會想起來的。”
珠世采集了春日的血液,並且給春日做了一個全身的檢查。
春日的身體非常健康。
同時令珠世感到驚異的是,她似乎也脫離了鬼舞辻的控製。
珠世沒有再詢問她是怎麼做到的,一來春日已經失憶了,大概率自己也不清楚,其二,春日也受了不少苦,再問這些就是對她的記憶增加負擔。
春日在珠世的小診所住了下來。
診所開診的時候,春日就給珠世幫幫忙。平日裡,珠世除了給春日講述她們之間的過往外,還會給主春日教一些醫學方麵的知識。
常見病種的簡單病理和相關處理方法,免疫學和細胞微生物學,以及一些藥理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