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是他人之妻(1 / 2)

賢王府

賢王一襲玄色滾金朝服未褪,麵色沉鬱地端坐在正座之上,壓得整個暖閣的氛圍都沉鬱下來,隨侍在側的賢王妃程氏也頗為識趣地不叨擾賢王,隻默默地為他沏茶。

不多時便見一身形欣長的灰衣男子邁步而入,男子麵容普通,可周身的氣度卻是比之賢王更甚,淩厲冷漠。不待灰衣男子見禮,賢王便虛虛托起了他,低聲道:“先生不必多禮。”思及喚他來的目的,又斟酌著道,“先生今日所為,恕本王愚鈍,還望先生解惑。”

灰衣男子姓慕,不僅是賢王西席,更是賢王心腹幕僚,為賢王進獻了無數良計明謀,多年來頗受賢王重視。今日他卻是突然向他要了三十死士。心腹幕僚跟在賢王身邊數年,從未開口要過任何嘉獎,今日僅是要三十死士,他斷無不給之理。哪曉得給了死士,才知道慕先生竟是帶了那三十死士去射殺鎮南王世子的貼身婢女。

鎮南王是今上也要禮讓三分的顧氏家主,鎮南王世子又是鎮南王與其元配嫡妃唯一的嫡子。便是拉不攏顧氏,可又如何能得罪?得罪了四大世家的顧氏,豈非與那至尊之位無緣?

若非今日出手的是一向辦事穩妥又頗得賢王敬重的慕先生,隻怕現如今麵臨慕先生的已經不是一句簡單的詢問。

慕先生卻是不疾不徐:“殿下放寬心,某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殿下能早日登基,今日所為自然也不例外,隻是事發突然,方才未來得及與殿下商議。”

賢王妃程氏喚道:“慕先生。”

待得慕先生微向賢王妃頷首,賢王妃方才道,“妾身一介婦人許是不懂朝堂之事,可卻是曉得那婢女長說不僅是鎮南王世子的貼身婢女,更是當年伺候鎮南王妃的侍女。鎮南王待鎮南王妃如何,這些年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先生如何與殿下要了死士冒險去刺殺那長說?沒得得罪了鎮南王與鎮南王世子?妾身思慮過切,若有不敬之處,還望慕先生寬宥。”

慕先生是王爺西席,有許多話王爺不便開口,可卻又不能放任不問,便也隻能借由她一個婦人之口問出。

慕先生聽罷,含笑道:“正是因著那婢女身份特殊,今日某才特意向殿下要了死士假意射殺那婢女。”

他微垂眸,遮掩了眼底的冷芒,“今日某派死士故意射殺長說,以顧氏的勢力,不可能查不到殿下身上。”眼見著賢王妃麵色唰地變了,他遂道,“某要的正是鎮南王與鎮南王世子查到殿下身上。太過明顯的破綻反而教人不敢相信,更何況殿下又如何是那等愚蠢之人?如此一來,最可能陷害殿下之人是誰?”

“太子?”賢王妃脫口而出。

慕先生笑道:“正是。”

慕先生自賢王府出來時,夜色已深,他站在夜色中靜望了許久,眼底是深不見底的玄黑。良久,他低笑一聲,消失在賢王府偏門。

賢王府那廂,賢王妃輕蹙黛眉,遞給賢王一盞沏好的清茶:“殿下,慕先生......”

賢王眼底淺呷一口清茶,瓷器碰撞的清脆聲音悠悠回蕩在室內。良久,他擱了瓷盞:“慕先生既是如此說了,那便是十拿九穩之意。”這麼些年來,慕先生行事雖無章法,但卻從來沒有失手之時,“過些日子便是喬老太君壽宴,應當是賞春宴前鎮南王唯一會出席的宴席,你且去瞧瞧。”

“那妾身備的壽禮......”賢王妃試探著道。

賢王微眯了眼:“你是本王正妃,這等子小事,你做主便是。”

賢王妃遂喜笑顏開,側妃林氏便再是與如今炙手可熱的喬氏沾親帶故又如何?她才是得殿下重視的元配正妃,能與殿下百年後同寢共衾的賢王嫡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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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歸晏回到喬府已是深夜,梳洗完後她便讓知香、知杏二人先行退下休息。她靜坐在軟榻上,目光虛落在窗外那一輪圓月上,今兒發生的事情太多,本該去見的人卻未曾見到。

三更已過,月色深濃,她熄了心間雜念,正欲去榻上休憩,卻是在轉身那一瞬頓住了步伐,拿起了妝奩前那包已是半涼的荔枝糕,眼前也不由得浮現藍衣少年恣意灑脫的笑。

——“不論我們相交幾日,我既視你為朋友,便會待你真誠,你不願意說的事情,我選擇相信你,也尊重你。也許我們之間的關係還不足以相互交托性命,可至少真誠與信任四字還是可以做到。”

她微垂眸,目光落在那包荔枝糕上,信任二字說來容易,可真正相信一個人又該多難,便如當初的顧玄鏡。

顧玄鏡......

想起那個人,虞歸晏掌心下意識地落在微微起伏的心口,可卻似乎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為顧玄鏡而存在的起伏。

她不覺恍惚,是什麼時候開始竟然連想起他都不會再有任何情緒波動了呢。

也許是昨日裡重尋譯那一席話;

也許是今日裡見到顧玄鏡再無其他,隻餘被發現的驚慌;

也或許是今日藍衣少年那毫無雜念的一句信任抹滅了過往所有;

都不怎麼重要了。

能放下便好。

虞歸晏輕輕放下那一包早已冷卻的荔枝糕,低柔的聲音消散在風中:“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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