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清醒(2 / 2)

喬青瀾不知虞歸晏所想,隻是在她麵前略略止了步。

閨秀們思及近幾日聽聞的謠言,皆是暗自凝了心神,注意著這般的動靜,哪曾想喬青瀾竟真的隻是去問個好,完全沒有要質問的意思,不過再想想也是,喬青瀾能以何等身份質疑虞歸晏?

閨秀這頭沒熱鬨多久,便來了人,請諸位夫人小姐去壽廳落座,想來是壽宴快開始了。

因著來的人多,喬老太君的壽宴設在寬敞的大院中,又特意搭建了一個台子,圍攏了福壽。壽宴以氏族排序,女眷便緊隨在家主身側及身後席位上,大秦最顯貴的四大世家及賢王、太子自然居於最前。

許是女眷先入席的緣故,虞歸晏坐入席間時,視線中是清一色的女眷,但不過少頃,便有男子低醇的聲音傳來。

因著大秦男女大防甚嚴的緣故,不少閨秀聞得男子聲音便微微羞澀地低下頭,但同一時間又瞧見了宴席最前方那幾個最為尊貴的席位,不由得想起了那幾位龍姿鳳章的殿下,一時間臉色微微泛起紅暈,複又小心翼翼地抬了眼翹首以盼。

不多時,便見齊王與齊王世子先入了殿,齊王世子素來端方灩華,眉眼如畫筆暈染的丹青水墨,雋永悠長,舉手投足間風華儘顯。

未出閣的千金皆是思慕的年紀,見著這般光風霽月的齊王世子,眼底或多或少地泛起點點渴慕,喬遙積更是看得忘記了收眼,直愣愣地望著齊王世子入了席。

虞歸晏見狀,不覺蹙了眉,她倒不是在妒忌些什麼,她隻是疑惑聞沉淵為何沒來,不知不覺間,她已是把疑惑的目光投在了聞清瀟身上。聞清瀟許是有所察覺,微側了眼眸,朝她清淺地笑了笑。

虞歸晏避開那笑,狀若懵懂地收回了視線,她實在不宜與聞清瀟過多接觸,聞清瀟這個人太容易讓人放下戒備,想要親近。她分明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想嫁於他,可那日卻還是在他的笑裡鬼使神差地跟他上了鬥琴台。

待得她飲了一盞茶,再抬眼時,便見一襲勝雪白衣的顧玄鏡踱步了過來,他似乎沒注意到她,目光僅虛落在前方席位之上,而跟在他身後的竟然是聞祁與長說。

重生至今,虞歸晏雖是已見過顧聞祁,可那時他昏迷著,她又恍惚,根本沒來得及好好看他,如今乍一看見長大成人的顧聞祁,她險些灑了茶盞中的茶,還是身側的知香低聲提醒,才讓她略略醒了神,又怕人起了疑心,便收了視線。

但到底顧聞祁的突然出現讓她亂了心神,她心不在焉地低頭飲茶,以至於忽視了顧玄鏡看她的眼神中那一閃而逝的欣喜。

兩人各有心思,可一眾閨秀的心思卻驚人的相似,儘管鎮南王已年過而立,還立過嫡妃,更是有一位嫡子,可那一身尊貴雍容的氣度、宛若天人的容貌卻是惹了一眾情衷。

可鎮南王雖是俊美無儔,到底周身威儀太重,叫人生不出親近,心間陡生敬畏,便有不少閨秀轉了視線,暗中打量著鎮南王身後的鎮南王世子。

與鎮南王的深不可測不同,鎮南王世子一襲玄衣,眉目精致如畫,眼尾下點綴著一顆霡霂般籠了三兩分煙雨輕愁的淚痣,略顯蒼白病弱的臉色平添了三分靜謐悠遠。

喬遙積不由得微側了視線去瞧喬雲煙:“姐姐,鎮南王殿下來了。”

喬雲煙早在鎮南王踏進院中時便注意到了,一直默默地看著他,如今被自己妹妹點明,立時紅了臉,四周打量了一眼,見沒有注意到她們,這才壓低聲音嗔了一句:“胡說什麼!還不住口!”

遂又收了視線,貪戀地仰望著已是落了座的鎮南王,眼底是遮不住的思慕。思慕鎮南王是什麼時候起的呢?她永遠都記得三年前賞春宴上那驚鴻一瞥,尊貴威儀的鎮南王坐在落日亭中輕撫一曲《鳳求凰》,風華無雙。

自那之後,她便日夜思慕著,日日學著喬青瀾的一顰一笑,舉手投足,哪怕僅是側妃,她也甘願的。

虞歸晏將姐妹二人的神色儘收眼底,心裡止不住地發笑,不知是笑那姐妹二人,還是笑什麼。

不多時,賓客落座畢,喬老太君也至了宴席之上,壽宴便開始了,虞歸晏卻是百無聊奈了,先前壽宴未起,還多多少少有些歌舞,現下壽宴起,依次呈禮,卻是沒了歌舞,但她一介癡兒,也輪不到她上去獻禮。

無聊之中,她先是打量了席間眾人一番,又把四大世家家主打量了個遍,隻目光略過聞祁時隱有輕顫。四大世家除卻聞氏、顧氏,便是君氏與管氏。今日君氏家主與管氏家主也來了。

魏王君臨一襲玄色衣袍,高貴俊美,清冷神秘,卻是威儀甚重,叫人不敢過多打量,可在低首垂目凝視向自己妻子時,那雙清冷的眼中滿是溫柔。

反觀魏王妃喬錦瑟,雖是承著魏王的體貼照料,也朝魏王淺淺笑著,可明顯那笑有些心不在焉。

一側的臨安王管漸離一襲瀲灩紫衣,一雙深不見底的鳳眸妖異異常,似能奪人心神,卻是慵懶地倚靠在座椅上自斟自飲,隻偶爾目光不經意間流連在魏王妃喬錦瑟身上。

虞歸晏目光閃了閃,魏王妃與臨安王?

她還待再看,可臨安王卻是倏地看了過來,微挑的鳳眸淩厲異常。

虞歸晏趕緊垂了視線,不敢再看,臨安王好高的警惕性,她不過是粗略地掃了一眼便被他發現了,果然四大家主都武功極高。

沒了可以打量的人,她便無聊地取了席上的瓜子,慢慢地剝起來,左右是無聊,用瓜子打發時間也好。

可在她剝了沒一會兒之後,便有一盤剝儘了殼的瓜子仁送到了她麵前,瓷碟旁的托盤上還擺著一個小錦盒,錦盒下隱隱是一張雪白的宣紙。

她抽出那宣紙,便見一行行雲流水的字——仔細傷手,錦盒中之物可打發時間。

虞歸晏詫異,這字顏筋柳骨,極其好看,但絕不是顧玄鏡所書。那是誰?她詫異地掃視向周遭,聞清瀟垂首剝瓜子的身影卻是驀然映入眼簾。

聞清瀟!

她陡然一驚,手中的宣紙猶如滾過沸水,她燙得猛地鬆了手。

那廂,聞清瀟卻是又剝了些瓜子擱入瓷盤中,差丫鬟為虞歸晏送來,抬首時見她一直看著他,怕入席時陡然對她笑,驚著了她,此刻便將眼神放得更柔和,示意她用席間的瓜子。

他既決定照料好她,自然打聽過她的喜好與脾性,知曉她雖是心智有損,卻是識得些字的,這才寫了一張明白易懂的紙條給她。

虞歸晏那廂還未有動作,一直注意著她動靜的顧玄鏡卻是先沉了神色,深邃的鳳眸中凝聚風雨。

下首的風間琉栩立時暗中傳音:“玄鏡,冷靜些!”

他也看見了聞清瀟與虞歸晏的互動,若是顧玄鏡在此時發難,太過不明智。雖然按他對玄鏡的以往的了解,玄鏡斷不會這般失態,可事關虞氏,他不得不警惕些,以防玄鏡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顧玄鏡目光未從虞歸晏身上移開,靜默須臾,低笑道:“你放心,我現在很清醒。”

他清醒得很,清醒地知道今日一定要確認她是不是安樂。他的目光一寸寸流連於她的臉上。

作者有話要說:  苟住,明天繼續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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