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傻子受到了驚嚇會有何反應?
不用想也知道是該向人尋求安慰與庇護,而她方才跑到了聞清瀟身邊,現在聞清瀟定是以為她掙紮是因為害怕,以為她把他當作了壞人。所以她越是掙紮,他便會越發親近於她。
想到了這一點,她反而不再掙紮,垂下了眼睫,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緒。
隻是以往甚少與旁人這般親近,更何況聞清瀟於她而言不過是一個陌生人,她到底是不習慣,握緊了雙手抵在兩人之間,隔開一些距離。
見虞歸晏不再掙紮,聞清瀟緩了眼底神色,一隻環住她的腰身,另一隻手卻仍舊是輕輕地撫在她的背脊上,安撫她的情緒。
一側的顧聞祁見兩人這般親密,再憶及方才虞歸晏衣衫散亂跑出來的模樣,卻是蹙了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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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遙積本是見席間不少人都退了席,連齊王世子也離開了,便想出來透透氣,誰知道才走到花園,便瞧見齊王世子與鎮南王世子竟然往後宅而去。
她一驚,正猶豫著要不要跟上去,沒曾想竟然看見了虞歸晏衣衫不整的闖了出來,那模樣分明是失了清白,可偏偏齊王世子竟還憐惜地安慰於她。
一個傻子,還失了清白,有何資格得到聞世子這般憐愛?
怒火與嫉妒交織,喬遙積悄無聲息地往後退,待得跑到了歌舞升平的宴廳,她險些跌倒,卻是大喊道:“二姐姐她......她遭人輕薄,失了清白......”
喬遙積的聲音不大,卻猶如一記驚雷炸入了平靜的湖麵,宴廳中眾人無不是錯愕震驚交織。
短暫的凝滯過後,喬錦瑟猛地起身,卻隻覺頭暈目眩,卻還是不顧一切地抓住了喬遙積的手:“你說什麼?!”
喬遙積何曾見過喬錦瑟這般狠戾陰鬱的神色,便是當年她言語間羞辱於喬錦瑟,喬錦瑟也不過是溫婉地一笑而過。
可喬遙積又如何知道喬錦瑟是把虞歸晏看得比性命更重要,如今聽到虞歸晏遭人輕薄、失了清白,她又如何能不恨?在這個女子名節重於天的朝代,女子若是失了清白,比失了性命來得更嚴重。便是今日虞歸晏並未遭人輕薄,可到底被喬遙積這般一說,名節或多或少都已受損。
喬遙積雖是被喬錦瑟的目光盯得害怕,可想到方才所見之景,卻還是道:“我方才......方才在花園看見......二姐姐衣衫不整地跑出來......”
喬遙積的話斷斷續續,可在場之人如何不懂?皆是竊竊私語起來。
喬錦瑟眼前一陣暈眩,猛地推開喬遙積,站起身時卻險些一個踉蹌。
臨安王下意識地便要去扶她,可卻有人比他更快一步,思及此刻是在宴廳之中,他怔怔地收回手,一雙鳳眸卻是失了顏色。
魏王把喬錦瑟攬入懷中,清寒的目光不輕不重地落在喬遙積身上,卻是有如刀割,喬遙積驚得直往母親林氏身上靠去。
林氏雖是恨鐵不成鋼,但到底喬遙積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見她驚懼如斯,她又如何不心疼?
她攬住喬遙積,又小心翼翼地側目去觀察喬老太君與喬尚書的神色,見兩人臉色皆是陰沉不悅,便知不好,她極速轉著思緒,企圖將今次之事的傷害降到最低:
“母親,老爺,此間事許是個誤會,近來遙積總是夢靨,經常夢到些不好的事情。近日她又因幫我操持母親壽宴事宜,欣喜忐忑得許久未睡好,方才見母親壽宴圓滿,她高興極了之後才驚覺倦了,又怕擾了大家雅興,便與我說要去歇息片刻,我憂心她又被靨著,可一想不過一時片刻,又如何會靨著?便也隨她去了,沒想到這麼一會兒,她竟是夢到了二姐兒,她也是憂心二姐兒,又數日未曾休整好,這才慌了,說起來,這還是我的罪過。”
林氏一番話說得極其漂亮,堪稱滴水不漏,不僅誇讚了喬遙積操持有方,還把她的孝順給撫了進去,又把喬遙積方才的話歸咎為操勞過度的夢靨。
一時間,宴廳眾人的議論聲倒是低了些,齊王臉色雖也不愉,但到底也似準備揭過,喬氏二姑娘是他相了命格的世子妃,又豈容得旁人詆毀?
喬遙積卻是搖頭,怎麼可能是誤會?她親眼所見!她還要再說,但林氏朝著喬雲煙使了個眼色,喬雲煙會意,立刻抱住了喬遙積,同時暗中捂住了她的嘴,不讓她再開口。
喬老太君若有所思地看了喬遙積須臾,眼底閃過冷厲的暗芒。
喬尚書不輕不重地擱下木箸,雖未責備喬遙積,可看向林氏與喬遙積時,眼中的警告之意再明顯不過,他在乎的從來不是一個女兒如何,而是整個喬氏的聲譽與前途。喬遙積與虞歸晏之間,他雖偏愛於喬遙積,可與整個喬氏相比,他必是會舍了喬遙積而保虞歸晏,畢竟虞歸晏身後是聞氏,而喬遙積僅僅是一個待價而沽的嫡女而已,便是她能嫁與皇室,也比不得聞氏的尊貴,除非是那至尊之人。
林氏解釋之後,喬尚書與喬老太君又是一番寒暄,好在算是安撫了賓客,可到底喬遙積的話一石激起千層浪,不少勳貴夫人及千金都紛紛生了好奇心,更甚者借口離了席便往花園而去,魏王妃也並未立時反駁這一家子的話,隻是隨魏王悄然離了席,不多時便又歸了席。
喬老太君與喬尚書雖是不悅,可到底不敢表現出來,今日來的勳貴氏族,大多比他們門第高太多,他們得罪不起。
喬遙積雖是不明白為何父親與祖母都否認了她的話,甚至母親與姐姐還不讓她開口,但她到底被喬尚書與喬老太君的話盯得有些害怕,便不敢再開口。
眼看著好事的賓客快要偃旗息鼓了,去了後花園又返回的魏王妃稍稍肅了神色,目光冷冷地定在喬遙積身上:“既是如此,那便一起去瞧瞧吧。”
她與歸晏忍讓至斯,可林氏卻是一再縱容喬遙積。若是冷言冷語,她便也忍了,可事關歸晏清譽,她絕不會忍。
林氏臉色一僵:“是個誤會罷了。”
“就是因為是一個誤會,所以才要瞧清楚。”魏王妃的目光掠過喬雲煙時停了須臾,而後落在喬遙積身上,眼底暗含諷刺,“四妹妹是夢靨了,可女子名節重於天,宴廳眾人都聽見了四妹妹所言,若不去瞧個清楚,還了二妹妹的清白,讓二妹妹今後如何立足?”
聽罷,廳中不少女眷頗為讚同地點頭,的確是女子名節重於天,便是喬四小姐是無心之失,但若是不去瞧個清楚,到底是有損於喬二小姐名節。
更何況,她們私心裡也想曉得喬四小姐說的到底是不是事實。
廳中女眷這一讚同,喬老太君與喬尚書為了保全喬氏名聲,自然隻得允了去瞧瞧,可到底是接近後宅之處,男子並不方便,因此隻是女眷一同前去。喬老太君拄著拐杖經過喬遙積時,狠狠地刮了她一眼,最好二姐兒沒什麼事!
不多時,女眷一行人便浩浩蕩蕩地朝花園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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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宴廳的喧囂震天不同,花園處一直安靜得很。
虞歸晏怯怯地躲在聞清瀟懷中,而顧聞祁雖是有滿腹疑問,可到底見著虞歸晏的模樣不忍心開口。
顧玄鏡的出現卻是陡然打破了這份寧靜。
顧玄鏡一襲勝雪白衣,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麵容此刻滿是憂色與惶惑,顯然是急急忙忙追了出來。但饒是如此,也無損於他一身的雍容尊貴氣度,可左臉上的巴掌印卻甚是明顯。
方才虞歸晏打顧玄鏡時用足了力道,自然不可能很快便消。
饒是顧聞祁,也是第一次見著顧玄鏡這般狼狽的模樣。他眸中隱帶譏諷,方才喬二小姐也是從那頭跑出來,便是不用想,也知道是顧玄鏡把喬二小姐當作了母妃。
他目光輕落在聞清瀟懷中的虞歸晏身上,可是......真的隻是錯認嗎?
往常便是遇見與母妃音容笑貌、風韻神態極為相似的女子,顧玄鏡也未曾這般失態過,更何況喬二小姐還隻是神韻與母妃相似,顧玄鏡卻是強迫了她。
還是......母妃真的回來了?
他眼中驚疑不定。
顧玄鏡未曾察覺顧聞祁的失常,他今日所為未曾徹底瞞著顧聞祁,便是不怕他知曉。隻是,他看見虞歸晏竟是掙脫了他,躲在聞清瀟懷中,便無法忍住心間酸澀。
作者有話要說: 咦?顧玄鏡這麼遭人嫌棄?
我看有些文不是挺流行這種男主嗎?
男主為了女配虐得女主死去活來,最後後悔兩句,女主就放棄了溫潤如玉的男配,原諒了男主。
嘖嘖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