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很誠實嘛(1 / 2)

長安說小不小, 可說大也不大, 小到喬氏發生的事情不過幾個時辰便徹底發酵。待到第二日喬遙積醒來之時,已是傳得滿城風雨。

喬遙積抱住林氏,一雙明豔的眼睛盈滿恨意,眼淚止不住地滑落:“娘親,聞世子怎能這般對我?我明明是為了他啊!喬歸晏本就是個傻子,又被人玷汙了清白!如何配得上聞世子!”提起齊王世子,她恨恨地咬緊牙關, “她連給聞世子提鞋都不配!”

林氏回抱住喬遙積, 美目被淚水盈濕:“我的兒啊!你怎的這般傻!便是她真與人有了苟.且, 也萬萬不該出自你之口!由你說出口,你毀的不止是她, 更是你自己啊!”

一側的喬雲煙也哭道:“是我沒有看好妹妹,這才讓妹妹出了岔子。”

林氏卻哭著搖頭道:“是娘親害了遙積, 沒告訴過她這些!”

喬遊不喜心思過重的女子,出身卑微、毫無心機的華氏當年便是因此而頗得喬遊寵愛。喬遊甚至為了她, 曾許過不納妾的承諾,可她自幼便愛慘了他, 又如何能甘心?她也不過是趁著華氏有孕在身時,灌醉了他, 方才得以進了門。

後來,她費儘心機掰倒華氏,終於得以扶正。因著他不喜心機深重的女子,三姐兒的心思已成了定形, 她便下意識地不讓四姐兒接觸到後宅那些醃臢事兒。可她卻忘了,這後宅之中,最容不得的便是那心思純良之人啊!

母子三人正哭著,早朝散後的喬尚書便走進了房間內。見狀,他沉下臉色:“這般哭嚷,叫外麵的丫鬟聽見了成何體統!”

聞得聲音,林氏立刻斂了哭聲,嗓音卻仍帶三分沙啞:“老爺。”

林氏貌美,儘管年逾三十,卻因著保養得宜,眼角眉梢儘是風情,不見半分凋敗之色。這些年來,她又刻意學著未出閣女子的嬌弱純良,越發顯得婀娜多姿,如今眼尾垂淚的姿態,瞧起來竟是梨花帶雨般嬌弱可憐。

喬尚書今晨散朝後被同僚那些不可言說的目光盯出來的鬱氣到底熄了一大半:“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哭成這樣,平白讓下人看了笑話!”

“是......”林氏喏喏地應了,又取了錦帕去拭喬遙積的淚。怔怔許久的喬雲煙也在喬尚書迫人的目光下斂了淚意,低聲勸喬遙積道,“妹妹快彆哭了。”

可哪曉得在喬尚書麵前一向裝作懂事活潑的喬遙積此刻卻是紅著雙眼掙脫開了林氏與喬雲煙的手,衝到了喬尚書麵前:“爹爹,我冤枉啊!是聞世子誣陷我!”她緊緊攥住喬尚書的衣擺,“我真的看見喬歸晏衣衫不整地從後宅跑出來,她真的不是跌倒了!”

被喬遙積推倒在地的林氏與喬雲煙聞得她的話,臉色齊齊一變,可還不待她們有何動作,喬尚書便徹底沉了臉色,低聲斥罵道:“簡直愚不可及!莫說齊王世子隻是誣陷你,便是他要了你的性命,你也得受著!”

“爹爹——”喬遙積不可置信地望向喬尚書,往常爹爹最是疼愛她了,如今怎麼會這般對待她?

她明明沒有錯,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可為何所有人都怪她?連聞世子也為了那個殘花敗柳誣陷她!如今爹爹更是不僅不為她討回公道,還斥罵於她!

喬遙積一雙盈水秋眸滿是震驚,明豔嬌俏的容顏此刻都失了色,盈著惶然無措。到底是自己疼愛了這般多年的女兒,喬尚書便是憤怒於她的不知所謂,此刻見著她這般模樣,卻也心軟了:

“二姐兒是你的嫡姐,往後收斂起那些個害人的心思,等一兩年,風頭過了,我便為你尋個門第稍低些、身世清白的世家嫡子,斷不會讓你嫁了那些不三不四之人。”

聞得此言,林氏倒是大大鬆了一口氣,經此一事,她最憂心的便是四女兒的婚事,如今老爺鬆了口,四姐兒的婚事倒也穩妥了。門第稍低一些也好,至少她還能幫襯著壓製些,倒是嫁入高門,四姐兒不諳內幃之事,她又動不了手,隻怕是害了四姐兒。

“門第低微?!”喬遙積大驚失色,“怎麼可以!”

她仰頭望向喬尚書:“爹爹,女兒不想嫁給那些個門第低微之人,那與絞了頭發做姑子有何異?女兒隻想嫁給齊王世子!哪怕是側妃也甘願!”

林氏與喬雲煙臉色齊齊一變。旋即,林氏趕緊拉住了喬遙積的手:“積兒,住口!”

齊王世子又豈是旁人說想嫁便能嫁的?!便是喬歸晏,也不過是因著當年華氏有恩於齊王妃,又有如今的虛相大師相了命格,才得以入得了齊王府大門。

喬尚書本是真心為喬遙積著想,可卻被狠狠拂了一麵。身處高位多年,喬尚書已是鮮少被人這般當麵拂了意,更何況隻是一個閨閣女子?

他立時拂袖而去:“那你便絞了頭發做姑子去吧!”

簡直不知所謂!

眼見著喬尚書離開,林氏朝著喬雲煙使了個眼色,便趕緊跟了上去,她不能讓老爺此遭因著生氣拂袖而去,那四姐兒才是真的毀了。

屋裡,喬雲煙又好好安慰了喬遙積一番,待得她似乎睡下了,才起身出了院子。所有人都離開後,喬遙積便起了身,眼底滿是怨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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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瑜院內,虞歸晏筆鋒走走停停,不時蹙眉。

昨夜與聞祁相認之後,聞祁雖是想多與她待一些時辰,可因著怕顧玄鏡尋跡而來,到底是不敢多作逗留,甚至為了不讓顧玄鏡起了疑心,聞祁近些時日都不會再來尋她,隻是告訴她下一次再來時會帶上長說。

到底是了了一樁心事,她的心靜了,也能沉下來仔細琢磨與聞清瀟的親事及原身母親身死之事。

再過些時日便是三年一度的賞春宴。賞春宴前十日,世家貴女皆會閉門不出,一來這是大秦流傳下來的習俗,二來,這十日更是貴女們精心準備的好時候,畢竟賞春宴勳貴如雲,是適齡女子尋一個好夫婿再好不過的良機。

屆時,林氏母女三人必定顧不上她,喬尚書也向來懶得管這個癡傻的女兒,連她出府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喬老太君更是不理俗事,便是為難她,也不過是她去請安之時才讓她在室外晾上一晾,多的,便再沒了。

這段時日,她或許可以偷偷溜去天機寺一趟。一來是想去天機山下的湍河看看,因為那裡是原身母親出事的地方;二來也是為了婚事。

她想了很久,可是怎麼想都無法推掉與聞清瀟的婚事。但若是當初合了她與聞清瀟命格的虛相大師開了口,也許這婚事還有盤桓的餘地。

她不是原身,若這世間真有命格一說,原身的命格能替聞清瀟衝喜,她卻不一定。

若還不行,她漸握緊手中的筆,或許她可以直接與聞清瀟坦白。若是她告知聞清瀟她不想嫁與他,坦蕩端雅如聞清瀟,想必不會為難於她。

更何況,這個癡傻的名頭,也總是要抹去的,她不可能頂著癡傻的名頭過一輩子。

虞歸晏沉思間,門扉吱呀聲輕輕響起,她抬起頭,來人是知香。她不覺蹙了眉,她之前吩咐過不得讓任何人打擾,為何知香卻進來了。

她正想開口,卻見知香指尖輕抵在唇間,又微微側了眼看向門扉後。她雖不懂何意,卻知曉了知香並非有意闖入,便收了案上宣紙,示意她過來。

知香在虞歸晏的默許下執了毛筆在雪白的宣紙上疾走行書。知香雖是丫鬟,卻是家生子,識得的詩書不比低門小戶的嫡小姐少。

虞歸晏一目十行地看過宣紙上的字,才知曉是聞清瀟因著昨日之事,怕她這邊又發生什麼意外,便送了個暗衛來。

那暗衛是個女子,名喚聞聽雪,現下被知香以她正在休憩為由安置在了西廂房。知香向來謹慎,西廂房雖與她的閨房隔得遠,可聞聽雪是暗衛,知香拿捏不準聞聽雪到底能否聽得見這邊屋子裡的聲音,便還是小心行事,這才偷偷進來尋了她。

她眉心深鎖,聞清瀟雖是一片好意,可若是有了聞聽雪,她行事大有不便。

還不待虞歸晏多想,房間外便有吵吵嚷嚷的聲音響起。

她小心地走到窗欞邊,透過半開的窗子向外望去,隻見明豔的少女眉眼間戾氣橫生,滿眼怨毒地盯著廂房,作勢便要走上來。

喬遙積的奶娘及一眾丫鬟急急忙忙地追了上來。生得白胖的奶娘跑了一身汗,氣息都沒喘勻:“我的小祖宗哎,我們就回去吧。”

老爺、夫人都離開了後,三小姐出來時特意吩咐過她四小姐睡下了,勿要驚擾了她。她才放寬了些心,哪曉得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四小姐便往瑾瑜院這頭來了。

這還得了!

喬遙積卻是已經完全聽不進去,握緊了手中匕首,滿臉怨毒地往院中走。

娘親與姐姐勸她不要再招惹喬歸晏也便罷了,可一向疼愛她的爹爹竟要她絞了頭發做姑子,還要把她許配給那些低賤卑微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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