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尚書不知聞清瀟為何而來, 便隻得與他閒話,好在聞清瀟是個好相與的, 兩人倒是相談暢快。一番寒暄之後,聞清瀟提了冒昧前來的目的。
齊王世子與二姐兒本是定了婚期的,如今齊王世子不過是想要見二姐兒一麵,他又豈有不允之理?
喬尚書遂差了人要去請虞歸晏來正堂。
聞清瀟卻是提出親自前去:“二小姐傷未痊愈, 不宜過多下榻走動,清瀟又著實顧念二小姐傷勢,這才有此唐突冒昧之舉,還望喬大人見諒。”
喬尚書一愣,雖說前些時日齊王世子也親自去瑾瑜院探望過二姐兒,但到底是因著二姐兒受了傷,無法下床榻,才勞得齊王世子親自前去。今日齊王世子又來府邸探望二姐兒, 他以為不過是禮節性的探望、喚了二姐兒來一趟正堂便了事,沒曾想齊王世子竟還是顧念二姐兒身體, 要親自前去。
但愣怔不過在片刻之間,而後,他笑道:“世子見外了。”
言罷,他遂差了人領聞清瀟前去。
瞧著聞清瀟尊貴清雋的背影, 喬尚書微眯了眼, 齊王世子這般重視二姐兒,倒是他始料未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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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廂話畢,聞清瀟入得瑾瑜院, 因著避嫌,領了聞清瀟而來的丫鬟受了喬尚書的話,並未即刻離去,僅是不遠不近地站在瑾瑜院門外。
虞歸晏走出房間,便瞧見了立於院中的聞清瀟。他許是在看院中那株紫玉蘭,側身對著她。
聞得步伐聲,聞清瀟轉了身,微頷首:“二小姐近來可安好?”
虞歸晏步伐一頓,倏然明白過來或許他根本不是在看紫玉蘭。
她輕點頭道:“有勞世子關心,臣女......”思及兩人之間的關係,她到底是喚了個自稱,“歸晏甚好。”
聞清瀟溫和的目光落在虞歸晏身上,聲線亦是和緩:“今日天色不若往常,二小姐早些時辰歇得可安穩?”
許是顧及到她的情緒,聞清瀟說得委婉,因著受傷後大多數時辰皆在臥床,這般陰沉沉的天氣,的確不怎麼適宜修養。若是虞歸晏沒有見到過顧玄鏡,真的會僅以為他是在詢問她歇得如何。
“尚可。世子近來如何?”
她沉吟片刻,雖是猶疑顧玄鏡離開時的那番話,可到底是沒把顧玄鏡來找過她的事情告訴聞清瀟。
聞清瀟倒是極好的性子,先是道了好,而後細而不繁地將近日來他的行蹤敘說了一道,像是在告知他的行蹤,卻更像是與她言說些府外之事。大秦民風不開放,女子偶爾出府雖也使得,但到底不可能如男子般見識廣博。
聞清瀟之舉,到底是更似教導她。
她詫異地看向他。
待得言罷,聞清瀟取出袖中錦盒:“今晨途經碧玉軒見著這隻玉簪,想是極適合二小姐,便買了來,這才冒昧登府。”
虞歸晏自然不信聞清瀟僅是為了送一隻簪子而來,但她也不是愛深究之人,遂接了錦盒。
她本是不欲打開,但一想到她會嫁與他,餘後半生都是與他度過。他克己守禮雖好,可若是婚後他也這般,於她來說卻不一定是好事。有朝一日他有了心儀之人,她又該如何自處?
說到底,她其實還是不想他納妾的。
這般一想,她便打開了那錦盒。
一隻白玉雕刻而成的細長花簪躺於錦盒之中,玉簪通體溫白,簪身雕刻成纏繞的花枝,簪頭簇擁著一團葳蕤盛開的桃花。
她取出那玉簪,笑吟吟地看向他:“有勞世子替我戴上可好?”
她笑得極清極淺,聞清瀟卻是微微一怔。遲疑片刻,見她期待的目光,到底是接過了她手中玉簪,靠近些許,將之簪入她三千青絲中:
“晚些時辰我會啟程去天機寺修養十數日,若是二小姐有何事情,儘可差聞聽雪傳信與我。”
虞歸晏注意到聞清瀟換了自稱,不同於“清瀟”的守禮卻疏遠,“我”更顯得親近。
她唇角的弧度漸漸擴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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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翌日,諸事了,虞歸晏遂支開了聞聽雪,拾掇了自個兒準備出府,隻是那極肖似人皮的麵具剛戴上時,臉上便有些發癢,不過她也並未多加注意。
而後她又喚了知香來,因著麵具隻有一張,她便在知香臉上搗鼓了一番,儘量
模糊知香原本的麵容,才出了院子。
雖因著她恢複了心智之故,喬尚書對她的看管嚴了許多,但隻要摸清楚了守衛輪值時辰,又有原身特意搭的路,出府並不難。
多日未曾出府,虞歸晏都險些忘了外頭的繁華喧囂,現下走在人聲鼎沸的街上,她興頭倒是高了不少,沿途走走看看。
“花燈,賣花燈嘞——”
耳畔是小販短促卻有力的吆喝聲。
虞歸晏不由得轉了頭看去,上次瞧見蓮花燈本想買下,等日後送與聞祁,可卻是被突然出現的顧玄鏡打斷了,那花燈自然也未曾得到。
如今聽得有人賣花燈,她下意識地便以為是蓮花燈,想要買一盞,可轉了視線,才發現僅是尋常花燈,而非上元節所放的蓮花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