肮臟不堪(1 / 2)

“見不到她的時候會不由自主地想起她, 看見她和彆人在一起會不開心, 想把她喜歡的都給她, 想要和她白頭到老, 那大概就是喜歡了吧。”虞歸晏眉眼浮現溫和的笑意。

“聞祁心中有這樣的女子嗎?”

——見不到會不由自主地想起;看見她和彆人在一起會不開心;想把她喜歡的都給她;想和她白頭到老......

有這般女子嗎?

顧聞祁倏然抬了頭,撞進了那雙滿是溫柔的墨色眼瞳中。墨色眼瞳盛滿星輝,與那年上元節萬千繁星墜落銀河的笑意不期然之間疊合。

記憶中清晰的一幕幕尚如昨日。

見不到她, 他從沒有一刻停止過想她;

沒由來的,他不喜歡她嫁與聞清瀟;

她喜歡的,他都想給她;

他想一直能和她在一起。

如果這是喜歡......

他看著麵前之人, 眼中浮現驚疑不定的光芒,玄色廣袖下的手止不住地收緊,她是他陰暗人生中唯一的信仰,他敬她如母, 她亦視他為親子。

他當真卑劣陰暗得愛上了自己母親嗎?

若是真的, 她又該如何看待他這般背.德亂.倫的念頭?會不會後悔當年撫養了他?

顧聞祁久久不答話,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動作, 虞歸晏眼中笑意更深, 她撫著他頭的手緩緩下滑, 輕觸在他額頭, 憐愛地道:“若是真有了心儀的女子, 那便好好待她, 我們聞祁這般好,我相信她也會喜歡我們聞祁的。”

聞祁自幼命苦,幼時長期被生身父母虐打生了宿疾, 後來過繼在顧玄鏡膝下,看似過上了錦衣玉食的生活,可實際上除卻衣食無憂之外,與幼時又有何差異?

顧玄鏡嚴於律己,更是嚴以待人,哪怕是年幼的聞祁,也是過著三天兩頭便要進刑罰堂的日子。刑罰堂是什麼地方?那是顧氏暗衛進去一次也要脫層皮的地方。

命運何其不公,這般乖巧孝順的聞祁前半生卻要那樣苦痛。往事不可追,她希望今後能有一個懂他愛他的女子與他並肩而立。

在虞歸晏低聲絮語間,顧聞祁驟然握住了她的手,眼底席卷著能吞噬一切的暗芒:“她會喜歡我?”

饒是虞歸晏再愚鈍,此刻也察覺到了顧聞祁的異常。她以為他是擔憂心儀之人不喜歡他,便笑著道:“我們聞祁最好了,誰會不喜歡呢?”

顧聞祁定定地看著虞歸晏,誰會不喜歡?

她會喜歡嗎?

若是他真的動了那等見不得光的心思,她真的會喜歡嗎?

良久,他眼底的暗芒退儘,墨色的眼瞳中看似風平浪靜,可平靜底下卻是掩埋著山雨欲來的肆掠疾風,壓著眼尾下那顆似霡霂般籠了三兩分煙雨輕愁的淚痣,風鼓西樓。

他就那般望著她,聲線如撕裂的弦音,破碎又低沉:“我想抱抱母妃,可以嗎?”

自能喚她“晏晏”之後,他再沒喚過她“母妃”,今日這一聲母妃更像是他在提醒自己他與她之間的身份。

虞歸晏愣怔須臾,看見顧聞祁眼底的認真與暗沉,她俯下.身把他擁入懷中,一手抱住他,一手輕撫他的背脊,儘量放緩了聲音問道:“是有什麼事情想和母妃傾訴嗎?”

分明方才還好好的,她不過一提及心儀的女子,他卻就變了神色。

心儀的女子......

她眼中的神色一沉,難道......聞祁喜歡的姑娘並不喜歡他?

顧聞祁在虞歸晏擁過來的那一刻微僵了身體,分明是沉溺過千萬遍的懷抱,此刻卻是教他陡然生出了一種無所適從感。她的氣息很近,近到他可以輕而易舉地側過臉便能觸碰到她的臉頰,近到他可以在一瞬之間驗證心中的那個答案。

可他卻膽怯了,若為真,他該如何麵對她?

他不怕世人恥笑,不懼流言蜚語,可他怕她不要他,更害怕她知曉之後會趕他離開。

又是長久的沉默,虞歸晏的心止不住地又沉了沉:“聞祁?”

——“聞祁。”

——“莫怕,今後有母妃保護聞祁,母妃會一直陪著聞祁。”

顧聞祁眼底數種情緒交織纏繞,卻在那一聲輕輕的聞祁中如同入了魔一般,倏然間便微側過了頭。

那一瞬間,他的唇隔著垂落的柔軟青絲輕輕掃過她的側臉,那側臉的幅度很輕很輕,輕到她根本沒有任何察覺,卻足夠他明白一切。

......

......

......

顧聞祁設想過千百種確認心意後該如何平靜下來的方式,可卻沒有一種教會他要怎樣掩飾自己那噴薄欲出的心意。

觸碰到她臉側肌膚的那一刻,本就壘砌得不堪一擊的高山轟然沉陷,露出了山石裡最原本的模樣,堅硬又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