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第二百三十九章(1 / 2)

更深露重,夜風清涼,蕭執一動不動地抱了她許久,久到手臂發麻也沒有鬆開。

他低頭看了看她,燭光映在她雪白的臉上,她安靜地閉著眼睛,如雲的烏發堆在耳頸間門,像他第一次見她時一樣漂亮。

他避開她的頭發,埋進了她的頸間門,她比他還要霸道,隻允許她拽著他的頭發想扯就扯,但凡他扯到她的頭發,她絕對會不耐煩地拍回來。

蕭執覺得她大約有些喜新厭舊的毛病,當初看到他的時候,眼睛都不帶轉的,誇他長得好看又大方,絞儘腦汁地占他便宜。

他不信她那些胡言亂語,但看著她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樣子也覺得有趣,當然她說的也不全是瞎話,多虧母後給了他一副好皮囊,才能套中膚淺的她。

他以為能將她拿捏在手裡,畢竟她看到他臉上劃出幾道血痕就緊張得不得了,又怎麼舍得離開他。

但她走了,又一次沒了蹤影。

從小到大沒人能叫他吃這麼大的虧,她卻接二連三地讓他吃悶虧。

蕭執不明白為什麼,就像他的母後同樣不明白那個男人為什麼會喜歡一個歌姬。

他在逢西的豆腐坊見到了她,她正被彆的男人抱在懷裡親吻,他攥著馬鞭不知是要抽死那個男人,還是抽死她算了。

最後他沒有動手,隻是給英國公府遞了個消息,讓人接走了狄南。

英國公府家教甚嚴,狄南恢複身份後,很多事情就有了許多身不由己,至少不是他想娶誰就娶誰,一重重關卡攔在麵前,恐怕要費不少力氣。

蕭執想等她的腳傷好了,就帶她回京,她對他的那樁親事有意見,退掉就是了,不是什麼大事,隻是有點可惜。

那是他給父皇挑選的“真愛”,跟當初那個歌姬頗為相像,那男人就喜歡那種的,往後宮裡掃一圈,仿佛每個女人都有點相似之處,看得他頭疼。

蕭執為她做出了退讓,她喜歡親密的接觸,他也不是不可以,甚至他還說要聽她的話。

這種話說出口都覺得渾身不自在,他怕她要取笑他,就立馬低頭吻住了她,她的唇可真軟,他有些沉迷其中,分開時趁機問她要不要跟他走。

她表麵答應得好好的,轉頭就跑得沒影了。

她跑什麼跑?

他還能吃了她不成?

在國安寺遇見她,她竟然跟他裝瞎子,還成了一個小寡婦。

看著她做出那副輕浮又滑稽的樣子,他又是好笑又是好氣,怕她惱羞成怒,沒有當麵拆穿她。

她在山道遇險,危急關頭,大喊他的名字,蕭執心想她還不算太傻,至少知道喊他。

把她送回去後,他讓人去查了鎮國公府的事情,他要知道她在想什麼,他能幫她做什麼。

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擺在眼前,他心裡有了一個猜測。

鎮國公府的事情結束後,他把她接了出去,沒說上兩句話,她就暈在了他身上。

她的身體出現了問題。

正在以不可逆轉的趨勢逐漸衰弱下去,就像用了容香的人在不斷地燃燒生命力,可她說她隻是壽元到了。

蕭執清楚地意識到她會死,可她還這樣年輕。

她的身體有些涼,他怎麼也暖不過來,在她的胳膊上揉搓了半天也依然透著一股涼意。

蕭執覺得屋子裡過於冷清,也過於寂靜了些,心裡空蕩蕩的,抱著她等到了天亮,她依然沒有醒。

他親了親她的額頭,起身為她處理身後事。

按著她的要求進行了火化,張定和素娥哭得涕泗橫流。

蕭執往前走了兩步,這時才開始感覺到密密麻麻的疼,眼睛被煙火熏得酸痛,他看著火焰漸漸熄滅,最後親手給她收起了骨灰。

“你得把我的骨灰撒了,撒到大海裡也好,撒到山澗裡也罷,總之不能留著。”

“為什麼?”

“要走就走得乾乾淨淨,還留些亂七八糟的做什麼?萬一有人偷我的骨灰做壞事呢?”

蕭執心想,誰會閒得沒事偷骨灰?拿了她的骨灰又能乾什麼壞事?

後來他不得不承認她有先見之明,因為他確實拿了她一把骨灰,不能不讓他留個念想。

狄南來不及回京,李宴則被蕭執攔在了莊子外麵。

一場秋雨一場寒。

涼風吹透了衣裳,一個勁兒往骨頭縫裡鑽。

李宴從衙署趕過來,道路濕滑,在路上摔下了馬,官袍沾滿了泥水,他望著山間門的道路,隻覺滿目蕭索。

三年前,在得知她病逝時,李宴半日沒回過神來,不顧規矩地跑去了她的院子,好在那時沒人發現他的異常。

李宴心灰意冷地離開京城,卻在逢西得以喘息,她居然對著他笑,還願意親近他,不是她昏了頭,就是他在做夢。

他漸漸明白她接近他的目的,她愈發敷衍了事,他也戴上虛偽的麵具,心裡清楚這輩子他都不會得到她的垂青,從他以那樣的身份進入鎮國公府時就已經注定。

她厭惡他的虛偽,想要讓他難堪,他倒有些高興她還有力氣討厭他,而不是當成無關緊要的人。

不管她如何可惡,他依然想讓她好好地活著,繼續用她傲慢的目光睥睨著那些她瞧不上的人,而不是悄無聲息地離開。

李宴沒見到她最後一麵,聽張定說她的骨灰已經隨著山風吹散在山間門,再也找不到一絲蹤跡。

聽到這話,李宴忽然心口絞痛,這才是她最殘酷的報複。他後悔了,是他太過自私懦弱,想要靠近她,又不敢靠得太近,怕不可挽回,怕被她嘲笑。